而还没有等到半个时辰,江远海便领着江长流走出来了。
“公子出来了!”一旁的护卫喊着,言语里透露着兴奋,还有一丝敬意。
江远海好整以暇的再看了江长流一眼,说:“记住刚刚我给你说的话。”
江长流苦笑着,回答到:“知道了知道了。”
老爹怎么像娘那样,唠叨个不停呢?
吃了两颗疗伤的灵药,江长流又打坐休息了一会儿,终于将自身状态稳下来,恢复了个八九成。
和孙家还有一场。
江长流想着,正要准备走到场中去。
却不料坐在上方的孙诰开口说话了。
“这一把,我们认输。”
“爹!”坐在一旁的孙兰萱愣了一下,然后立即表示了不满,似是还想下场再来比试一场。
“行了。”孙诰的面色不像之前那样焦急,反而是平静得令孙兰萱心中一震。
“莫要执拗,回去后给我好好修炼。”
孙诰点到为止,颇有一番斩钉截铁的意味。
孙兰萱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动了动,俏脸上红了又红,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孙诰则不再管她,而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江远海和李睿说到:
“既然三家胜局相同,那么就平分这块地吧!”
李睿站起来,亦说到:“正有此意。”
却不料孙诰冷哼一声,目光淡淡的看了李睿一眼。
“李兄这一招,我却是领教了。”
“哪里哪里,还是孙兄谦让罢了。”
孙诰很清楚,李睿必定提前知晓了孙兰萱和江长流的实力,才会出此计策。
他之前对于这些还不太在意,也认为以孙兰萱的实力,应该至少能赢一局下来才是。
确实是大意了。
孙诰想着,又看了看江远海,稍沉吟片刻,便说:“派人划分区域吧!”
……
火玉田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三家将各自的面积划出来,留出了分割的界线。
然后,便是找镇治官买地,拿到地契之类的事情了。
还未怎么歇息,三家留了大部分人马在这里看守,然后三位家主便带着一小撮人,驾马风尘而归了。
等到了江府,又已经是深夜。这个时候,江家主持修缮的宽阔而平整的大道便显现出了它的利处——即使光照微弱,也可供人夜间骑行。
一行人早已在路上,就着水啃了些干粮,到了各自家中,便急忙睡下了。
这时,镇子上的十几户人家里,灯火亮了又熄,犹如从梦中惊醒,然后又迅速回到了睡梦中。
江长流也觉得有些累了,从窗户望去,父母屋里投射到窗外的灯光也熄灭了,他突然觉得心中很踏实,也跟着吹灭了灯罩里的火,脱衣上床,睡觉去了。
……
月枝镇,李府。
虽然李家因为派出了李客遥,挽回了局面,可李睿的脸上却并没有多么高兴,而是沉默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李客遥。
“我有没有说过,不准动用我教给你的那个功法?”
李睿一改之前在三家会晤时,那副圆滑而世故的模样,竟是换了个人一样,气质高绝冷傲起来。
他此刻身穿玄色的长袍,金色的火纹犹如金炎燎起。他的眼眉是蹙着的,嘴唇闭拢,眸子里倒影着李客遥低头的模样。
面对李睿的责问,李客遥沉默了半晌,才最终缓缓的开口:“是孩儿错了。”
李客遥的话语轻轻的,却带着无法掩饰的低沉嘶哑、哀怆悲凉,将屋里的空气浸得苦涩。
只有苦涩,却又何止苦涩而已?
李睿听了,却如同没听见一般,只是一如既往的盯着李客遥,迟迟没有回应,也迟迟没有移开双眼。
过了许久,屋子里才响起了李睿的声音。
“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
“是。”
……
十一月十二,节气大雪,身处齐国东南的林屏镇并没有一丝要下雪的迹象。
从三家会晤结束,已经过去了四五天,江长流一如既往的在家修炼着,不时找找赵小照,与他玩会儿。
终于,赵小照的情绪变得好起来,也开始和江长流有说有笑了。
“长流哥,我听张教官他们说,你上次出去,可是出大威风!”
江长流轻轻的笑着,摇摇头,说:“没出什么威风。”
“哼,你还想骗我。”
“自从上次你回来后,家里的护卫看见你,都向你问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赵小照撅了撅小嘴。
此时的赵小照,脸型已经稍长,棱角已经显出来,有了几分赵东辰的样子。
他的眸子是黑亮而深邃的,扑闪间有股机灵劲儿,个头长高了一些,嗓音也开始发生变化,隐隐显出少年模样。
但在江长流看来,他依旧是那个脸蛋胖嘟嘟、红彤彤的小孩。
江长流倒是没想到赵小照观察得这么仔细。
他拿手伸过去,捏了捏赵小照的鼻子。
“你个小鬼,知道得还挺多嘛!”
赵小照吃痛,将江长流的手移开,正了正自己的鼻子,说:“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
江长流咧开嘴,眼睛笑得微眯起来。
“长流哥,你教些厉害的东西给我,好不好?”赵小照绕了半天圈子,原来是想说这个。
江长流想了想,对赵小照说:“好。”
……
赵小照回了家,此时已是傍晚,而江长流却还没有回去的打算。
今天,又是开启黑色碎片的时间。
修炼室内,江长流盘坐在聚灵蒲团上,心神一点点沉浸下来,再次感知到了丹田里的黑色碎片。
嗡!耳边传来熟悉的震动声。
入目的满空的白色荧光星点,密密麻麻,如同身处星河之中。江长流伸出手,朝最亮最大,自己靠得最近的一颗捉去。
再是“嗡”的一声,仿佛灵魂在颤动。
世界飞转,这次是一片白雾的世界,江长流往前望去,茫茫皆不见,只能低头看到脚下的冰块。
这是一个雾与冰的世界。
隆隆……隆隆……前方有震动声传来,江长流亦不怕,就这样直直向前走去。
只走去几步,便见到一座指天的巨大冰山雾气缭绕,不停有冰山的碎片从上面滑落,重重的砸到地上。
江长流再仔细看,果然见那山顶处,一个蓝色长袍的道人,亦背对着江长流,长发飘飞,在雾气里似隐似现着。
雾气越来越浓了,冰山坠落得也越来越多,地上的冰面竟被砸开一个大洞,极寒的水从其中满出来。
原来,这是在冰面上。
水越来越多,巨大的冰山也越来越破碎,最终都化成了庞大的碎片,砸到地面上。
而江长流的身体更是沉落到水里,在水中,望着那道人的身影越发远去,也不舍得闭上眼睛……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修炼室内,江长流猛然睁眼,旋即喘着粗气,满头都是大汗。
现在的幻境越来越逼真了。
江长流想着,胸口极速起伏着,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江长流稍觉得舒服了,便闭目起来,回忆起他看到的那道人体内的灵力运转图。
半刻钟后,他从储物袋中拿出纸笔,开始写起来。
两刻钟后,纸上已是满满的笔迹,江长流望着图中的内容,心情也激荡起来。
显然,这又是一道他可以修炼的武学!
雾与冰的世界……干脆就叫你《雾冰之界》吧。江长流将这名字写下,心中早已是激动不已。
声势如此之大的一门武学,真不知是哪个品阶的了!
……
家主屋内,江远海同往常一样处理着族里的各种公文,直至屋外敲门声响起,才将他打断。
噔噔。
“请进。”江远海当即停下了笔。
陈柯推门而入。他的神色有些疲倦,满身都是匆忙困顿的风尘气息。
“大哥,四弟的事,有消息了。”
江远海双眉微锁,眼睛里写满了肃穆。
“不急,你先歇会儿,我叫令达过来。”
很快,收到了传讯的许令达急忙赶来,一进门便开口问到:“四弟的事打听清楚了?”
江远海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别慌,等三弟说。”
许令达也不言语,闷声坐到凳子上,大大的圆脸上眉目紧锁,认真的盯着陈柯,等着他说话。
陈柯也知道二人等不及了,立即开口到:“这些天,我动用了所有的渠道,甚至去了聚义庄买消息,才理出来一些东西。”
陈柯顿了顿,接着说:“四弟死之前,似乎是与那李家的李睿碰过面。”
“似乎?”江远海皱了皱眉。
“对,他二人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进入了一家药店。但是我想,四弟即使不敌李睿,也应该能逃走才是。”
“李睿那天,只带了他儿子和一个贴身侍卫而已。”陈柯补充到。
“再不然,那李睿隐藏了实力。”陈柯揣测着,语气也是极不确定。
因为他们已经是元府境的武者了,一举一动都会被察觉,再隐瞒实力的可能已经是极小。
“是哪家药店?”江远海问到。
“徐记药铺,徐家的产业。”
天岩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徐家……难不成与他们有关?可我们一小小家族,值得他们惦记么?
江远海接着问到:“三弟,那药铺的具体来路呢?”
江远海这样一问,陈柯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双眼眯起,仿佛是为了盖住自己眼里的凶厉。
“大哥和我想得一样,这种散放的产业,都是由徐家以外的外人主持的。所以我派人悄悄盯着这药铺里的人,然后偷偷跟着他们,想查出他们的供货途径,结果……”
“结果什么?”许令达禁不住问到。
“结果无一人生还。”陈柯话音刚落,室内气氛便凝固下来。
三人都清楚,这家药铺绝对有问题!
“还能查吗?”
“我试试。”
江远海听了陈柯这般话语,也知道此事的难度了。
可无论怎么个难法,他们必须做下去。
“三弟,辛苦你了。”
……
江长流从修炼室中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南国的十一月,气温陡然下降,即使是修炼之人,也要披上一件稍厚些的袍子,才不觉得寒冷。
屋子里的暖炉也用了起来。暖炉里放着的,是品质低劣的火玉石,只需要一些火灵力稍引导,它便会发光发热起来,这也是火玉的一种用途。
“娘,爹不是说今天会回来吃饭吗?”
一进门,江长流便看到苏氏坐在桌子旁,安静的等待着江长流父子二人。
“不管你爹了,我们先吃着。”
江长流点点头,便端饭碗,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