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阿芜探出头软软的叫了一声,有些可怜巴巴的意味。
沈夜的心脏却狠狠的跳动了一下,震的他胸腔有些发疼。
“行了,吃饭吧。有什么,饭桌上再说。”余白差点破功,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便转身先去了饭桌前。
这丫头,就知道护着这混小子。
他就知道,这丫头就这么跟别人走了。
却也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软,他教了芜丫头这些年,最是了解不过。
这丫头虽性子温柔,骨子里却是个硬的。
不然也不会离家这么久,连他都不来看一看。
便是以前,他也是没见过这丫头一言不合就哭,这般脆弱模样的。
饭桌上,余白突然提了一句。
“这次回来,要回家吗?”
一旁的吴雅脸色一变,捅了他一下,眼里有些责怪。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这不是往丫头伤口上撒盐吗?
余白却没看她,而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既然已经将自己嫁出去了,怎么也该将你选的人带去见见你父母。”
沈夜看了一眼身边有些发愣的人儿,眸色微暖,“这是自然,沈夜该上门拜访才是。”
以前她没提过,他也没意识到,也并不关心,如今既然已经起了心思,便该做的周全才是。
他话音刚落,便同时收到了另外三人诧异的视线,“你不知道?”
出声的是吴雅,她已经有些红了眼眶,看了一眼阿芜,又有些不忍的撇过了头。
她知道小芜不会提她是白家人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个傻丫头什么都瞒着。
“知道什么?”沈夜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手上的筷子紧了紧。
“白家父母,已经双双离世了。”余生也有些感叹,他也曾有幸见过那位自白先生去世便独守了十年的白夫人,印象里,那位夫人也是顶温柔的。
书香门第出生,又被娇宠半生,虽温柔,却丝毫不孱弱。
“周五是母亲的祭日,我和沈夜,会去给母亲扫墓。”阿芜眼角的泪滑进了碗里,声音却平稳了几分。
“好。”沈夜将空着的左手搭上她的肩,轻轻拍了拍,语气安抚,而后并未离开,而是将人一直半揽着。
“嗯。既然回来了,便去看看吧。”余白点了点头,神色伤感,却又强颜欢笑,“吃饭吧,都是你喜欢的菜,尝尝你老师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没有,老师的手艺一直好吃。”阿芜并没有沉浸在难过中,三年了,她已经看开了。
逝者已逝,她不能一直将自己禁锢在那个堡垒里,把所有爱她的人都隔在外面。
“哎,多吃点。”余白转头抹了把脸,笑着应了一声。
一旁的余生默不作声,面对平时一本正经的老艺术家突然变成煽情长辈,他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这个小丫头是他自此生便看着长大的,恐怕比他这个亲侄子,也是不遑多让的。
对于这一点,只能说是余总自视过高了。
毕竟在余白大师的眼里,软萌的女孩子可比硬邦邦的小子可爱多了,也贴心的多。
简直是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画展当日。
“这幅是老师三年前的作品,取生生向荣之意。”阿芜声音温软,一字一句的应身边男人的要求介绍这挂在墙上的数幅名画,却在视线扫到一角的那幅落日时骤然红了眼眶。
“怎么了?”沈夜眸色深了一下,声音温和,毫无异色。他虽不是内行人,倒也曾有所了解过一些文人雅士喜爱的东西。
毕竟商场上真正谈笑风云的那些人,总是各行各业的拔尖人物。
但是让他的妻子代为介绍,却只是为了多了解她几分罢了,没想到却害其红了眼。
他顺着阿芜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见一副色调偏明艳的夕阳,暖黄色的落日熠熠生辉,却无端端让他觉得压抑。
仿佛风平浪静之下,是隐藏在表面平静之下,灵魂的歇斯底里,和崩溃过后的心如死灰。
他忍不住将人揽在了怀里,来弥补心里那霎时的死寂。
他没错过,那副画的落款,叫余烬。
烈火灼烧,燃成灰烬的烬。
他没动过心,却也知道,对一个人无端端的好奇,是喜欢上的前兆。
但是他扪心自问,他是愿意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以前的阿芜,和现在这个,给他的感觉,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哪怕这个人,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是同一个。
阿芜没有落泪,只是顺从的靠在了沈夜的怀里,声音平静,“那副画是我三年前的作品,那时候,我妈妈刚刚去世。”
“她是为了救我。我有一个兄长,长我十四岁。”阿芜微低了头,语气有些低落。
“小时候,父亲去的早,兄长早立,一直很忙,我便总觉得,母亲总是偏疼了他几分。但是我也明白,其实家里人,总是更宠着我的。”
“但是当时母亲好不容易陪我一次,突然有事要离开,我便不快,离开了车,却差点被过路的车撞了。”
“我亲眼看着,母亲倒在血泊,即使在最后一刻,我还看见,她在费力的安抚我,生怕我害怕一分。”
“我没办法原谅自己。其实我知道,那个时候母亲和兄长是真的忙。”
“母亲的丧事结束之后,我在老师那呆了三个月,后来兄长终于答应,家里不会干涉我以后的生活。”
“若我不愿,他日后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其实她怎么会怪兄长呢,那,都是因为她任性才会出事的啊。
“他们不会怪你。”沈夜起初并未多想,现在却不得不仔细沉思了几分,面上却无异色。
偶然路过的男人在看见被人拢在怀里的那抹身影时骤然沉了脸,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青筋四起。
“白总,那位是A市新起的企业家,姓沈。”他一旁的人极有眼色,顺着他的视线便确定了人的身份。
“他身旁那位呢?”白深收回了视线,不悦的皱了下眉头。
还未听见其回答,便看见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上前便要去拽被人虚揽在怀里那人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