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把大黑驱走,带着来福小心翼翼地向家里探去。土屋与田地之间隔了一小片林子,暖春了,长出了不少树叶,遮遮挡挡一片。
寒川小心翼翼地从林子里面探出头去,只见几个人站在自家土屋院门前。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高大汉子,三十多岁,面色黝黑,一脸的胡扎子,身前停着一辆木制的独轮车,车子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汉子边上站着一个半大小子,看着不过十三四岁,不过骨架高大。再来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手里面还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还有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坐在边上。
看着这般情景,寒川紧张的心思放松下来不少,眼前这几人起码不是打家劫舍的配置。这时探出脑袋来,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寒川长时间没有怎么说话,有些吐字不清。
众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那高大汉子身子一紧,将那几人护在身后,待看清寒川的模样,紧张的神色也是放松下来不少。
“小哥,好啊。”汉子开口。
寒川这时正面一瞧,只见这汉子只有一只右臂,左臂像是被齐根砍掉,只有空荡荡的袖子。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寒川握紧了铁锹依旧不敢放松。
“你是模个后娃?”干瘦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啥?”寒川一脸懵。自己虽然继承了这副身体的记忆与基本常识,但是这一刻却是听不懂。
“小哥你是这个庄子的后人吗?”那汉子又开口道,“早些年我们就是这个庄子的人,后来搬到别的地方。”
寒川与几人站在门前聊了好一会,直到天黑,这才完全弄清楚。原来自己现在住的这个庄子原叫齐家庄,百年前是两个兄弟搬至此地,开枝散叶,最多时有百十户人家,只是后来受到南蛮山的威吓陆续搬走。
这独臂汉子叫齐大山,年幼时随家人搬走,入了宁国内地,而今宁国争战不断,国内官兵欺压,匪盗亦是不绝,这一家子这才又想叶落归根,远途来这荒僻山林间。
了解之后,寒川已然确定眼前这一家子并非什么歹人,心中惧中已去八分,只是看见独轮车下微微露出的刀柄,心头还留两分警惕。
看到寒川的目光,齐大山黝黑的面容不变,慢慢开口又道:“早些年顶了我爹户籍入了兵伍,这条膀子就是那时候丢掉的,现在世道乱得很,这柄刀一直带在身边留着防身。”说着便是抽出铁刀,只是刀口上磨损了好几个口子。
“那你们要住这?”寒川目光扫过那些残破的老屋问道。
“不得妨的,天气暖和,先熬几日,把屋子补齐就是。”齐大山放回了刀又开口道。
“滴,砖房时代开启,需有十户人家。”齐大山的话音刚落,寒川脑海中便又闪现出一个任务。寒川面色微变,只觉一时间头大,有些恍惚。
见到寒川面色突变,齐大山与老太太相互看了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寒川迅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只怕会让人产生误会,连忙道:“甚好哩,那咱们以后就是邻里,正好我要造饭,齐大哥,阿婶,今晚便在我家吃,来先进屋。”
确定了齐大山不是歹人,这时寒川倒也不怕,要将几人引进屋子。
“寒小哥,莫要客气,我们先将家当安置好。”齐大山抬起独轮车。
“后面的日子长着哩!”老太太接口。
看着齐大山将独轮车推进一间塌了一半的屋子,寒川也不多想,赶紧驱着来福将大黑,三只小猪等寻了回来,同时生火做饭。
看到一大一小两只牛,后着跟着三只小黑猪还有七八只鸡,齐大山与老太太几人眼神都变了,这个世道,就是在一些大庄子里面,有这样的家当可以算是大户,却是不明白寒川这般的少年如何会有这样的家底。
过了半个小时,寒川盛了大半碗黄米饭,上面铺着牛肉炖菜,来到齐大山屋前。这时屋子里面已经生起火来,上面架着陶盆,熬着一些菜汤,边上烤着几块暗黄的杂粮硬饼。地上铺着一些枯枝,零落的干草铺在上面,靠近墙角的一侧上面放着薄被子。干瘦的老太太正抱着那个婴儿坐在薄被上。齐大山带着那半大小子与女人正忙活着。
“齐大哥,前些日子捕到只野兔子,还剩下肉,你们尝尝。”寒川道。
“使不得哩。”老太太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摆动。
那齐家半大小子,闻到肉香,喉咙涌动,目光看向齐大山。
“粮食金贵……”齐大山开口。
“齐大哥,莫要客气。这山林里不比其他地方,这本就寻常可见,再说后面的日子长着哩。”寒川说着便是将掏碗推送到齐家小子面前。齐家小子本能地接过陶碗,目光盯在肉片上移不开。
“我屋子里面还有不少干草,歇后一些抱过来。”寒川说罢便就转身,往土屋走去。
“多谢寒小哥。”齐大山。
“齐大哥,莫要再客气。”
“壮子,还不去帮忙。”老太太又对着傻站的齐壮道。
“哎哎哎。”齐家小子齐壮连忙点头,将手中的陶碗递给齐大山,便跟上寒川。
进了寒川的院子,看到土屋里面整齐家当陈设,齐壮有些愣神,只觉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寒川好生厉害,不紧猪牛都有,就连屋子里的家当也富贵得紧。
让齐壮抱了一大捆干草,寒川又将之前遗留下来一条破旧被子送了过去,齐家又是一阵感谢。
晚饭寒川与来福都是半饱,又给大黑等续了些水,这才回屋休息。虽然放了八成心,但是寒川还是将土屋木门抵得紧紧的,这才放心。
另一边,齐家一家所在的土屋里,火堆烧得红旺。吃饱喝足的齐壮侧躺在干草堆上,已经睡熟,嘴里发出一阵阵小呼噜声。
“大山,你觉着哩。”老太太穿裹着薄被,外面铺着厚厚的干草,轻声地说话。
“不寻常。”齐大山的话还是少得很。
“是哩,小小后生娃,咋个置办起这家当?”老太太寻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