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微霜依旧被罚睡祠堂。
早些时候予欢过来探望了一趟,带了些点心来,两人让朱砂翡翠把红泥小炉支起来煮茶,又一人抱了个蒲团,就在李家列祖列宗面前聊起了夜话。
茶香袅袅,再郁闷的情绪也能轻松打发掉。
“哥哥也是太不通人情了,不过就是出去玩了一趟,就要罚睡三天祠堂。”微霜嚼着南瓜饼委屈吧唧,“他自己不也跑出去溜达了?”
“这……也许长风哥哥有苦衷呢?不过您没事就好了。”予欢劝她。
“说到底女孩子家还是不能随便上街对吧。街上我也见了,能抛头露面的,都是三十岁朝上的大妈了。”微霜郁闷至极。
“毕竟这世道还是男尊女卑——”
“予欢你有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女孩子家可以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结伴出门,随随便便就把胳膊大腿露出来,别人也不会用奇怪眼光盯着你,女儿家也能做官做皇帝养家糊口,男女平权?”
“那羞死啦……胳膊腿什么的……”予欢羞红了脸,声音如同蚊呐,“只有夫君能看啊。”
“呃。”
她一个现代人还真没办法接受这种陈腐的观念,三妻四妾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男尊女卑啊,真是让人想想就头大。
“我倒是挺羡慕市井小民的生活。”微霜给自己倒了杯茶,“丈夫没什么钱最好,不用到处娶妾搁家里碍眼睛。”
“男人么,纵然我们心不甘情不愿,但总是要抱几房妾室回来的。”予欢笑容有些落寞,“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
“会实现的。”微霜接过话,“也许吧……”
不知为何,也许是触及她的痛处,予欢低低地哭了起来,微霜将外袍披在她身上,一手扶着地,一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哭出来也好,心中多少苦闷的事情,哭一哭就好了。
可惜自己可没有随便哭一哭就能解决问题的本事。
送走了哭泣不止的予欢,又打发了翡翠回去睡觉,祠堂总算安静了下来。
微霜坐在蒲团上盯着面前桌上十几个灵位,长明灯映着列祖列宗最后的一点牵绊,她突然觉得,生命之微,不过如此。
人嘛,对于长生的动物来说,不也是朝生暮死的短寿之辈吗?
死了,灯就灭了。就算被后人祭奠,也不过薄薄一块木牌,烫金也好描朱也好,只是后人附加的装饰罢了。
她就这么闭着眼睛,感受冰凉的金属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长明灯的火光抖了一抖,灭了。
祠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微霜突然觉得轻松了一些,刚刚那股令人喘不过气的死亡气息突然消散了。
不仅如此。搭在她脖子上的剑还在微微颤动。
仿佛捕食者正在被人捕食一般……
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只听见“噗”地一声,那长明灯又被人隔空点亮,三人的影子刹那间铺满了整个祠堂。
突如其来的光明令微霜眼前一花,想来中间那人也经受了忽明忽暗的刺激,手上一滑将剑摔了。她脖子一轻,成功脱身。
她抓住手头的蒲团挡在身前权当盾牌,侧眼观望目前的状况。
虽然要是打起来,蒲团也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眼前有两人正在对峙。
不,并不是对峙,只是一人单纯的占了上风,那人带着熟悉的狐面具,身材瘦削偏矮小,想来正是白鹿本人。
至于被匕首顶住喉咙的黑衣人,难道是来刺杀她的?
“小老板……”黑衣人喉头一动,“你不是在养伤吗?为什么?”
“滚。”
“你明知道是谁想要她的命!你以为你能护她一辈子吗?”
“等等。”微霜抱着蒲团站起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末影楼派来的!你们到底有何居心?到底谁要杀我?”
“太子。”白鹿轻松地把黑衣人就算死也不会说出的事情讲了出来。
“小老板!你……”
“你要是想保命,就快点滚开。”白鹿眯起眼睛,面具下的脸也如面具般表情全无。“你也知道,死在我手上有多痛。”
“……你认为,任务失败,我还有机会回去吗?”黑衣人苦笑一声,忽然间颤抖了两下,就这么倒下了。
白鹿将那人放平,合上他的眼睛,按照末影楼的习惯毁了他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微霜不用看也明白那人服毒自尽了。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有了。
“这是你第三次救我了吧?”微霜盯着墙上的影子,“碧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