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霜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白鹿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
说实话，看别人吃饭倒也是种享受，少年随意坐着，跟奶猫似的小口小口吃着饭，慢慢咀嚼着，安安静静地，连筷子碰撞碗边的声音也很少发出。
他的姿势相当文雅，良好的餐桌礼仪反映出来的，是相当不错的家庭教育的影子。
握着筷子的手也修长好看，因为曾经扮过女装，无名指和小指上的长指甲上还留有花泥染过的绯红色，跟白皙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不像是个成天泡在血里的刺客，倒像是哪家的落魄公子。
不难想象出来面具下的真面目，该是如何的雅致端正。
都说食色性也，看着美少年进食，自己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也许那些全职主妇正是怀着对这样的心情的期待而做出来满满一桌菜的吧。
“正如你所说，周围全是那种容貌中上等以上的人。”
进食完毕，仍沾着食物残屑的碗筷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边，本该收拾干净的，但两人似乎都没什么立刻去收拾的意愿。反而放松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特别是皇室宗亲，只要沾上一点雍家血脉，容貌便差不了。”
白鹿如实说道。
毕竟身为皇室宗亲，从小也是在宫墙内跟皇子公主们一起长大，其中容貌上乘者也是十中有九。
彼时仿佛身处永昼乐园，不知愁为何物。
“是的吧，女孩漂亮的倒是不多。”微霜抿起嘴笑着接话。
“是啊。”某个姓楚的某天喝醉了还抱着他袖子抹鼻涕，痛哭流涕说找不到漂亮姑娘做老婆来着。
放眼望去，这帝都上下，除了皇室几位公主和李予欢，称得上漂亮的女子寥寥。
就好像有人特意这样安排一样。
“算了，不说这个了。”微霜把话题掐掉，“漂亮不漂亮的，都是爹娘给的。我才不羡慕别人的皮相呢。”
其实你长得也不坏。白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出口。
她并不算是中人之姿，那上挑的眼角实际看来相当有韵味，琥珀色瞳仁闪闪发亮，这让她看起来像只小动物，残留着稚气的脸蛋令她的长相介于孩童和成人之间，毕竟她才十四岁，还没长开。
要是再过两年，等婴儿肥消下去……
说不定提亲的人会踏破门槛呢。
“有时候我还是会把你当成碧玺呢。”微霜叹口气，“我来这儿以后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本来都要把你当做最坚实可靠的后盾了，你也来刺激我这么一下。”
“那还真是，挺抱歉的。”白鹿没什么诚意地随口道歉。
“没有关系的。”微霜抱着手臂，“我都习惯了，甚至还觉得，我这样每次都逃过一劫，还挺幸运的，说不定就是老天爷在暗处帮我呢。”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倒也可以，不过我对老天爷没什么好感。”白鹿起身收拾碗碟，“老天不长眼呢，害我成孤儿一个。”
“你家里人被天灾…？”
“名为天灾，实为人祸。”白鹿叹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我已经都失去了。”
微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只知道眼前这人在小说中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终结别人性命的修罗，男女主的心腹大患。
可真正接触了，又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不管白鹿是不是真心实意待她，从他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便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更像是个误入迷途的纯良少年。
啊，谁能受得了美少年呢……毕竟死过一次，微霜的心理年龄已经相当于老阿姨，看到如同朝阳春雨般美好的少年人，说是不羡慕都是假的。
两人一阵沉默。
“抱歉。”微霜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
“没什么，早就无所谓了。”白鹿满不在乎，“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道歉……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无所事事地在这里聊天真的好吗？”
“没关系的，楚夫子和我哥哥一早就上朝去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哥是有公职的啊……还以为他就是个家里蹲来着。”微霜又想了片刻，突然一拍脑袋，“糟了，我今天还约了予欢出来赏花，完了完了，我这就去。”
她说着赶紧收拾了碗筷疾走出门，也不顾自身形象了。
白鹿目送着跑步姿势并不甚雅观的她渐行渐远，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真是没什么女孩儿样子。
不过么，这也是她的特殊之处吧。
他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暂时将目前糟糕的处境抛之脑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