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李长风也觉得自己讲得的东西有点太沉重,小姑娘家家的,能喜欢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才有鬼。只见得微霜低头默默喝茶不做声,充当和事老的予欢则愣愣地张着嘴,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
气氛较之前更加尴尬了。
微霜实际上只是陷入了沉思,毕竟对她而言,这种回忆杀正是自己需要的。
小说里的回忆杀,要么是讲两人第一次见面或者前世今生的始末,要么就是某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么就是目前一团乱麻的剧情的重要线索,要么就是……
要么就是这人要死了,让他回忆回忆过去,丰满一下人物形象再壮烈牺牲啥的。
看李长风也不像是一时半会会被天雷劈下来强行扑街的人。
那么这故事十有八九跟这四人未来的发展有关。
故事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不过,故事中的三条预言应该有一定道理。
比如再也没法正常走路的李长风,比如最终登上皇位的雍景明。
第四个姓楚的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微霜不敢乱下结论,按照一般情况这人肯定是主角团的重要角色,至于为何一直没出场……多半是死了吧。
至于看透一切的楚越人......微霜下意识地咬着指甲,从目前而言,这预言虽然荒谬,倒是没什么错。
楚越人这家伙,真的相当奇怪。
做学生做了这么久,关于这位自告奋勇过来的夫子微霜至今还摸不准他的脾气。怎么说呢,这家伙不一般,真的不一般。
微霜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是没穿衣服一样,好像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被解析的明明白白。
他是唯一一个微霜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制住的人。
有时候微霜想证明自己的想法,刻意去整一下他,结果不出意外,失败。
不仅失败一次,更是次次都失败。
失败到服服气气。
比如像什么门框上放水桶啊、墨汁里面加胶水啊之类的恶作剧,明明从设计到实行都天衣无缝,却从未成功。
甚至楚越人脸上就明明白白写着“整我是不可能的”。
更不要说那几次他“恰好出现”、“正好帮忙解决了问题”、“刚好身上带了需要的东西”。
果然是有猫腻的。
微霜抬起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只见眼前两人都在盯着她看,脸色凝重。
跑神被抓个现行。
“怎么都拉着脸?这故事还挺不错的......你们既然都不这么开心,我就接着讲个好笑的故事吧。”微霜咧嘴一笑,打着哈哈将自己刚刚跑神的事实掩盖过去。
呆若木鸡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下一口气。
看来还是有人听/总算没冷场啊。
微霜清清嗓子,开始讲下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特别会讲笑话的人,有一次他跟朋友走在街上,看到路对面一家店门口有一位妇人和一条狗,他朋友就对他说:‘我知道你讲笑话特别厉害,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你要是能用一个字让那妇人大笑不止,再用一个字让她破口大骂出声,我就给你五两银子。’”微霜说到这里,刻意停下来,看向予欢。
予欢心知这是让她接话呢,便思索片刻,有些忐忑道:“这着有些实困难呐,仅凭一个字,纵然肚里有万般想法,也很难表达出口呢。”
李长风皱着眉头接过话题:“一个字让人破口大骂倒容易,可让人发笑......大约不太可能,接着讲吧。”
见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微霜露出一抹得意坏笑,接着说:“那人走到路对面,当着狗的面跪了下来,大喊一声‘爹!’妇人掩口大笑。然后你们猜怎么着?他又朝妇人磕了一个头,大喊一声‘娘!’妇人恼羞成怒,顷刻间破口大骂不止。”
听到这里,予欢终于没忍住,抬袖遮住半张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长风嘴上虽然说着“粗鄙之语成何体统”,脸上强装作一本正经但极力忍笑的表情也相当精彩。
就连一旁随侍的朱砂与翡翠,以及其他丫鬟仆妇,也早已笑的前仰后合无法自持。尤其是年纪较小的翡翠,“哎呦”一声跌在地上,笑得直揉肚子,还直说“小姐饶命!”。
微霜有些得意,这可是她见一次笑一次的,压箱底的笑话啊!
偷偷躲在暗处的白鹿只是轻轻抿了抿嘴,身为暗中潜行之人,管理表情自然是最基础一课,无论多好笑,都不能笑。
虽然确实挺有意思,不过这种相当市井的笑话是怎么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小姐得知的?
看来她身上的谜团还有待揭开。
至于李长风讲的那个旧事……白鹿正是那不曾知晓预言内容的第四个人。
他知道楚越人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一把将当时还是小胖墩的太子爷推得人仰马翻,又趁着一片混乱之时拉着自己的手跑走。
“裴时羽你快点逃啊!”小小少年跺着脚,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将他推出朱红色的宫门。
这一逃,便是逃了整整十年。
踏过万人尸骸踏过刀山火海,一步一个血脚印的逃。
原先那个眼神温柔的小男孩已经死了,胸膛中不停跳动的,不再是心脏,仅是将自己燃烧殆尽的,复仇的烈焰。
若令这复仇之火熄灭,又要赔上多少人的性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