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沉默片刻,“我要先回家一趟。”他本来与奶奶相依为命,现在奶奶死了,连个亲人也无。因他在这片山林打猎村子里农户对他也不是很好,还不如跟了女子远走他乡。可是又心念着小龙果,怕他见不到自己心中着急。
“也好!”女子螓首微点,伸手抓来。方墨肩上突然一紧顿时身子悬空,被女子如小鸡般提在了手中。女子走过去将叶秋也如方墨般抓起,身子一纵,掠上树梢。脚下如飞,在树顶,山峦上飞奔。耳边风声呼呼,迅疾的风吹的人面目生疼,不由得胸中沉闷,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前身受重伤,体力耗竭,此时冷风吹催不一会方墨便昏厥了过去。
彤红的霞,仿佛一双巨大的翅膀,萦绕在太阳周围,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巨大的火鸟飞在高天之上。许久以来方墨还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晚霞,长身坐起,脚下云气升腾,滚滚荡荡,弥漫了天际。远处高山矗立,苍翠如碧,一片苍茫世界,竟发现自己坐在一座山崖上。
“你终于醒了!”身后忽然传来叶秋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几分欢喜。方墨转过头去,叶秋站在山岩之上,发髻如犄角耸在头顶,笑意酣然。方墨心中恍惚,不知何时到了这里。
“这是哪儿?”方墨好奇的问。“这是神秀峰望月崖,是师父修炼的地方。”叶秋嘻然一笑:“师父说你还没有修行,此间灵气充沛,更适合你疗伤,所以暂时将你留在这里。你倒好,一睡就睡了两天,让我在这里餐风饮露,好不辛苦。”叶秋嗔怪的看了方墨一眼,却是神色娇憨,眼眉如画,那模样不知为何竟让的方墨心里一动。
方墨此时方才想起,之前身受重伤,以致昏厥过去,来到神秀峰都不自知。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触摸着那些伤痕暗暗惊奇。
“你昏睡不醒,师父怕你失血过多伤了根本,让我给你服了半枚固元丹,那伤应该好多了吧?。”叶秋担心的看了方墨一眼。他离得远,方墨又背对着他,根本看不清楚。方墨“哦”了一声,忽然想起辰溪来,当日身中蟒毒她为自己疗伤,此时疤痕犹在,那人却不知在哪里。失神间竟是伸手摸向脸颊,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冷,指间传来葫芦的味道。
叶秋走过来坐到旁边,看到方墨摸着面具出神,好奇的问:“我倒忘了问,你为何要戴着面具,是受伤了吗?”
“嗯!”方墨回过神来,轻轻的揭开面具。叶秋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说:“这点伤算什么,你一个堂堂男子竟也这般作作。”原来脸上的疮疤早已结痂干枯,四周都翘起了皮,再有两三日便要脱落了,早没了之前狰狞之状。方墨重又戴上了面具,只道是叶秋安慰与他。
“哎呀,不好!”方墨此时突然想到自己半路上昏厥过去,竟没有回家去找小龙果。小龙果什么都不会,若是找不到我他一定着急死了。猛然翻身站起,看到山崖却是一愣。这望月崖壁立千仞却又如何下去。他求助的看向叶秋,“我要回家一趟,不知道怎么才能下去?”。他与小龙果相见于危难之时,虽然相处不久,可是感情甚笃,此时心中着急也顾不得许多。叶秋却不管他神色焦灼依然神色淡然,“当然是飞下去喽。”
方墨顿时气结,涨红了脸,“我真的有急事。”叶秋见他心有怒气却不发散出来,又是好笑又是可怜,淡淡的说:“师父今早便去了万仙大殿,为你办入籍的手续去了。你想要回去也要等她回来再说。”方墨着急的问:“那朗月……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啊?”
叶秋随口说道:“那可说不准。她若无事兴许半日可回。若是与师叔伯叙话两三日也说不定。你看!”叶秋向着西天努了努嘴。此时夕阳已沉落下去,半边隐在了天际,只剩下一片惨淡的云霞。
“那可如何是好?”方墨回头看了一眼崖顶,多么希望朗月此时就能出现在崖顶。叶秋叹息一声,“此处离西山千里之遥,凭你只怕要半月才能回去。即使有什么事也早过了。”
“啊……”方墨又是吃惊又是着急,脑袋像被人敲了一下轰隆作鸣,那天地都像是旋转起来。“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叶秋吃惊的问:“你怎么了?”俯身看时方墨已昏厥了过去。叶秋啧啧几声,“这么几句话居然就吓晕了!”伸手在方墨鼻间一拂,只听方墨长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坐起声音焦急的说:“那可怎么办?”
叶秋突然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半响叶秋忽然站起身来,高兴的说:“师父回来了。”说着话向着崖顶走去。方墨奇怪,连个声音也没有听到他怎么就知道朗月回来了。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紧跟了上去。
走到崖顶才知神秀峰无比巨大,望月崖只不过峰之一角,远远看去古树成荫,山林绵延,沟壑纵横,数处山涧隐隐有飞瀑流下,有如匹练悬挂在山川上。
突然脚下一空,咕噜噜直往下滚,停下来时却看到一双。蓝色的丝绸鞋面,绣着两只小鸟,栩栩如生。抬头看去正看到叶秋,圆圆的眼珠凝望恍若一汪秋水,在那眼眸里却是一丝好笑。“你怎么了?”
方墨大囧。叶秋咯咯而笑:“望月崖是神秀峰胜景之一,据说这里原本长满了树木,第一任峰主将树木尽数移走,然后搬来这块百丈大石放在这里,变成了一座观望台。”
“哦!”方墨回过神来,才发现脚下积满了落叶,到处是盘错的树根。心中惊叹,那位峰主何等神通竟能搬来如此大石。说着话来到一片紫竹林,山峰上多是松柏银杉之属,这片紫竹林就像是碧海中的一星火焰,显得尤为扎眼,周边施了星阵故此长的极为茂盛。穿过一条小径远远看到一座淡紫色的竹屋,隐隐绰绰,犹如竹林中一片云霞。门前一片花圃,数簇龙爪菊此时开得正艳,黄灿灿的彷如金团。
看着清幽竹林,淡雅小屋,方墨边走边想:“原来朗月就住在这里。”只听叶秋说:“神秀峰是师祖修炼之地。师父开山收徒时他将望月崖赏给了师父,在此修建了紫林小筑。”只听竹屋内传来朗月的声音:“还不快进来。”
两人推门而入,却见屋子中央紫藤木桌旁右手边椅子上坐了一位老者,身着紫色长袍,髻上插着一支青木簪,面容瘦削,胡须花白,安详的神色显得有些沉暮,可是深邃的双眸中却有电光游走,让人心中惊悸。朗月此时站在老者身旁,低眉敛目,神色沉静。
见到老者叶秋慌忙跪倒,叩拜说:“弟子叶秋,拜见师祖。”方墨不知所以却是愣在那里。叶秋拉了拉方墨衣角,悄声说:“还不拜见师祖?”方墨方才醒过神来,原来叶秋说的那位师祖就是眼前这位老人,学叶秋模样跪倒在地,叩拜下去,口称师祖。
老者微微点头,“月儿新收的弟子便是你?”方墨惶惶然回答:“是!”他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到老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从上到下,从外到内似乎要看透了一般。老者目光在少年左边臂膀上稍稍一滞,方墨感觉像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然后却又快速的瞟掠过去,像是飞鸟滑落,像是游鱼潜底,一瞬而逝。
“你抬起头来。”方墨缓缓抬起头看到老者深邃眼眸,如光如电,让的他不敢直视。“嗯!品相倒算端正。”方墨却不知老者只言片语已在决定他命运。偷眼望去,老者已收回目光,此时端起桌上的茶轻吮一口,忽然说:“你可清楚他的身世?”却是问朗月。
朗月微微一愣,想不到老者会问这个问题。万英仙宗收徒不问出身,不问出处,不论王侯将相,还是山野村民均一视同仁,却不知师父今日为何要问这些。与狼群大战之后方墨便一直昏睡不醒,根本没有来得及询问这些。她看了方墨一眼,沉冷的脸却又恢复了平静,“他是西山一名猎户,孤身一人在蛮荒边缘打猎,差点被青狼吃了。恰被弟子遇到,见他可怜便带了来。”
“西山!猎户?”两个不相连的词在老者脑海中翻腾,却是久不能平静。老者神色幽沉,似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朗月。目光却又落在方墨身上,宁定如月光沉落,幽幽的不动声响。屋中一片沉寂,落叶可闻。方墨却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身子微微颤栗。过得片刻,老者眼中忽然浮现朦胧笑意,“也好!”几人都怔在那里,不知他是何意。
老者转过头对朗月说:“你还不坐过来,让他行拜师之礼?”朗月脸上浮现淡淡笑意,清冷绝美的脸像是冰雪消融,繁花盛锦般夺目,走过去坐到左边椅子上,对方墨说:“拜师吧!”叶秋悄声说:“你向师父磕九个头就算是拜师了。”说完后站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