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修习到极致时身份腰牌上会凝聚出一幅神的图像。万经堂设立课程共八十一门,但要将八十一门课全部修习通过却是难之又难。业图因修习的天地灵气不同而闪现出不同的颜色,水为蓝色,火为赤色,土为黄色,木为青色……业图不但代表弟子修行的成绩,更代表资质的高低。所以平日宗门弟子很少将身份腰牌拿给别人看,以免遭人贻笑。
除了这些身份的象征以外,通过课考还可以得到宗门奖赏,如丹药,兵器,衣服,灵符等,而最被弟子们看重的却是进入道藏殿的资格。道藏殿共有九层,每层有九区十级,而每通过一门功课便能进入更高一级或另一区选择其中一门功法修炼。想要参习更多的功法却需为宗门做出贡献,如深入蛮荒猎杀妖兽上交内丹,或是挖掘灵药等。
叶秋偏爱道术,对经史子集向来没有多少兴趣,像古文这样的课程便很少参加,即便参加也是丢顿打瞌睡,迷迷糊糊过来的,至今经史子集课都还挂着,如何能认得这些东西?叶秋搪塞糊弄,方墨却是一阵失落,想不到连叶秋也不认得,只能去问师父了。将腿骨收在乾坤袋里。
随后两人又到织坊领取衣物的用具。织坊也在半山腰,弟子都是一些姿容出众,心灵手巧的女子,身着五彩霓裳,身姿翩翩,若蝴蝶乱舞。方墨不由多看了几眼,叶秋敲着他的头说:“你小子小小年纪便这般不懂规矩,难道不知‘君子之礼,端庄雍度,虽好之而目不斜视’吗?你若喜欢不如我告诉师父将你留在织坊好了。”方墨慌忙说:“哪有?”引得旁边小师姐们一阵嬉笑。
接待方墨的是叫米锦的年轻弟子,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神色腼腆,笑容甜美。她将一应物件一一拿出来,然后讲解这些东西的用处,口语清晰,宛转悠扬,如诵读着长诗。米锦眼眸如蝴蝶在花丛中蹁跹,时而凝望着方墨,时而沉落在衣物上,方墨像是被人挠着一般心神竟怎么也沉静不下来。
万英仙宗尊崇礼教,礼仪虽不繁杂但却严谨有度,新进弟子配有发簪,束带,华冠,长衫长裤,儒服,长袍,霓裳,布履,云靴等物。这些东西各有用处,平日可穿布履,着长衫长裤或儒服,宗门庆典或是接见外客时却必须穿云靴,着华冠,长袍或是霓裳。
方墨还在发怔却听米锦说:“你领的东西都在这了。日后若是身份提升宗门自会分发下相应用度,你可再到织坊领取。”米锦淡淡而笑,眼若秋水,柜台后如处子伫立。叶秋捏了方墨一把,方墨吃痛,恍然说:“哦!知道了,师姐!”叶秋正要帮方墨将东西收起来却听他说:“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米锦掩口嗤声一笑,“若是衣服不合适你可到织坊进行更换,亦或是修改。不过……”她笑意粲然,眼波流转却没有说下去。这些衣物都被施了仙灵道术,穿在身上自可大小如意。而且,这些衣物质地坚固,即便承受灵力攻击也不会损坏,很少有更换或是修改的。
“走了,呆瓜。”叶秋瞪了方墨一眼,将衣物收入乾坤袋中,猛地扔在他怀里,犹不作罢,又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然后转身离去。方墨腿上吃痛,哎吆一声,眼见叶秋去得远了一瘸一拐在后面喊:“等等我,师姐。”
叶秋心中气闷,之前在道藏殿受了折辱怒气未消,方墨却在织坊忘乎所以,丢下方墨一个人走了。方墨心中叫苦,山路崎岖,路途遥远,这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去?不过,今日获得基础功法,还有衣物,心中早已兴奋无比很快就忘了路上的艰苦。一个人闲云野鹤般悠然折返。
到的神秀峰时已然月上中天,月光清冷,万山静寂。紫林小筑早已没了光亮,方墨信马由缰不知不觉到了望月崖石台。俏崖上只见一道身影,手臂抱着双膝坐在石崖上。听到方墨的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清冷的脸月光映照如玉,艳丽如霜。
朗月静静看着方墨,良久没有说话。少年英俊的半张脸在青绿色的面具映衬下看上去有些诡异,那身上散发出的洪厚的男子气息像是沉寂在夜里的晚来香淡淡弥漫。“如何这般时候才回来?”她忽然开口问。
“我想熟悉一下环境,所以回来的路上走的慢了……”方墨低沉几近呢喃的声音在这清冷的夜里竟是无比的清晰,就连方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大了。“宗门庞大,许多地方都是险峻之地,若是误入歧途难免发生意外。以后记得一个人不要在夜晚出去,而且一定要小心在意。”朗月清冷的声音就像是冰凌被敲碎了般清脆,淡然,没有丝毫的感情。可是听在方墨耳中却犹如一道暖流流进了心里,温暖,变得心血澎湃。
“知道了,师父。”此时在风中伫立,可是看着那娉婷的身影,凝望着淡然的目光方墨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朗月站起身来,向着紫林小筑走去,走到方墨身边时突然驻足,沉凝着目光说:“你今日还到我客厅中休息吧!”“师父,我已经跟师姐说好了,今晚到她小屋挤一宿。”“也好!”朗月翩跹远去。方墨并不知道她在听到那句话时竟是顿了顿,然后又离开。那一瞬恍如流星划过般短暂,无法察觉得到。
俏崖上山风凛凛,寒露凝重,方墨挨了一宿身体已有些僵痹。看那东方微白,站起身来在山崖上打拳,这是从老猎户那里学来的锻体之术,看似粗陋但却实用,片刻间已是身上微微出汗。
“你这是什么拳法?”忽然传来叶秋的声音。回头看去叶秋站在山崖高处,一改往日打扮,此时长发盘卷在脑后随风飞扬,淡蓝色的襦裙在风中猎猎浮动,身形纤巧,婀娜聘婷,又见眼眸如水,脸带笑意,艳丽迷人,如晨风里花开,摇曳生姿。
叶秋一贯娇憨蛮横竟不想一番打扮变得端庄美丽,方墨看的痴了,说:“师姐也是来修炼吗?”叶秋脸上带着促狭笑意,“有人暴喝声声惊扰了睡梦,故此过来看看。”方墨神色尴尬:“这山风凛冽,我只想着热热身体,不想惊扰了师姐。”叶秋笑意更浓,少年竟不知此处离她的“秋水居”颇有一段距离,若不是聆耳细听又如何能听的到?却说:“你还没告诉我那是什么拳法?”
方墨说:“这哪是什么拳法,不过是我从猎户那儿学来防身的拳脚罢了!”叶秋莞尔一笑:“确实,它有形而无意,有劲而无气,算不得真正的拳法,要不要师姐传你一套?”方墨摇头,“我还没有修行,即便学了拳法也施展不出来。等我修炼有成再向师姐学习,免得损了师姐威名。”
“那是!”叶秋笑意盈然,又现娇憨神态。不知为何她竟是越来越喜欢面前这个少年了。他原本木讷憨厚,这数日却变得说话极有分寸,甜美柔软让人喜欢。忽然心中一惊,脸色微变,“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
方墨愕然半响,却不知她如何突然就变了脸色,但看着她嗔怒的模样却又不敢言语。见少年怔然而立叶秋忽然醒过神来,他这几日都与自己在一起,又从哪里学这些讨好女孩子的话语?难道是他原本就是如此,之前不过是装的?
她心中思忖,脸上神色变换,忧喜参半。却不知少年到底是应该如之前憨厚老实好,还是这般甜言蜜语惹人喜欢好。
忽听朗月的声音:“你两原来在这里!正好,我有事要外出一趟,方墨刚刚领了基础功法还不懂得修行,叶秋你便替我好生指导师弟,让他尽快入门。”
朗月一身黄色霓裳,此时走上山岩迎风而立,貌美如画,衣袂随风飘展如仙如袛。叶秋迟疑的说:“可是,师父,师弟他……”叶秋本想说“师弟领取的功法是一根腿骨,上面都是甲骨文,自己实难指点。”却被朗月打断,“你平日不好好学也就罢了,在师弟身上还要这般推诿,让为师如何信你?”
叶秋一脸委屈,却只得应了。朗月伸手一指,陡然一声清鸣,飞出一柄紫色长剑,幻化出巨大虚影,约有三丈长,三尺宽,稳稳地悬在半空。只见她飞身而起落在剑上,长剑紫光激荡,凌空飞去。
叶秋半响才惊异的说:“师父的道行似乎又深了许多,这剑影越来越大了。”方墨疑惑的问:“剑影越大道行便越高吗?”叶秋却摇头:“不是。”看着朗月离去的天际沉默片刻,说:“我们走吧!”她拜入门下时朗月刚学会御剑,之后修为精进,到了飞剑的境界,此时剑气更见洪厚,修为似乎又有精进,若不出意外应该不久就能踏入化形的境界了。她的修为却如老牛爬坡,已然许久没有提升,如此下去如何面对师父?心下黯然,不知不觉已然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