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涯走后,我又在这酒店房间里躺了三天,直到身上不再流血了,我才从床上爬起来,像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摇摇晃晃的扶着楼梯走到外面。
外面阳光依旧明亮,却不刺眼,是七月里难得凉爽的傍晚。重新看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有种再次活过来的喜悦感。
沐涯给我买了一大包各色裙子,长的短的,花的素的。我这次挑了一件粉红色带长腰带的。我在腰间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走路的时候蝴蝶翅膀下面两根飘带随风飘摇,很有点吴带当风、弱不胜衣的的味道。
阳钧漫不经心的走在我侧前两步,用一种当街溜狗的闲适步伐不紧不慢的走着,但他自身的气质、身材、容貌、衣着却让他显得很是潇洒不羁、倜傥脱俗,就像鸡群里一只孔雀,因此频频惹人注目,特别是惹女孩子的注目。
我不由在心里幸灾乐祸的腹诽,“瞎了你们的狗眼,这大哥看着人模狗样,其实是变态、变态好吧!”
我们没有走远,就在酒店旁边的小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去一个连锁粥店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份煎饼。阳钧说我现在肠胃还没恢复,至少要喝一个星期的粥。
回到房间里,洗漱以后,我没什么睡意,也不想看电视,就又跑到阳钧房间,缠着他问那个老问题。
阳钧穿着一身淡灰色睡衣裤,歪在床上看一本美术理论方面的书,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可我也不是好打发的,他不理我,我就不停的问,“阳钧,给我说说,说说吧,我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沐涯为什么说他不能留下来啊?”
“阳钧,阳钧......给我说说吧。”
“阳钧、阳钧......”
阳钧终于被我烦的受不了了。他腾一下从床上翻起来,细长的眸子几乎要立起来,舔了舔薄薄的嘴唇,危险的看着我说:“罗月月,这是你逼我告诉你的,你可不能跟沐涯去说。”
我一握拳头,坚定的说,“放心吧,我罗月月是那种乱传话的人吗,根本不是。”
阳钧“切”了一声,又不怀好意的看了我几眼,才说:“你知道沐涯的本体之前寄住在你身上哪里吗?”
“肚子里。”我昂首回答。
“呵呵!”阳钧低笑一声说,“也算对,不过确切来说,应该是子宫里。你算是先天纯阴灵体,子宫是你先天精元汇聚所在,沐涯寄居在里面,被你先天至**元滋养,所以才能这么快化形。但这么做本身对你的损伤不会很大,顶多让你发育迟缓些,身体畏寒些、怀孕困难些、寿命缩短些,但这也不用怕,这些都是可以后天调理的。最关键是,他魂魄上有你留下的印记,只要在一定范围内,你们就会相互感知,相互牵引,而这种感知、牵引不是普通的感知、牵引,是神魂上的感知、牵引,必然会触动你的魂魄,可你现在魂魄太弱,所以不可避免的就会触发你体内封印的力量,可以你现在的身体,又承受不住这种封印的力量,所以,这种力量一流到你身体里,就引发了气血紊乱,冲击血海,你就流血不止了。”
说完,阳钧懒懒的看着我,“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沐涯必须离开,等你什么时候魂魄强大到可以和他交感而不受伤,或者你身体能承受封印的力量,那时你们就可以见面了,哈哈!”
“尼玛!”我恨恨的盯住这个幸灾乐祸的小人,心里明白,我可能很长时间都见不到沐涯了!
我意兴阑珊的回到房间,手不由自主摸上了平坦柔软的小肚子,想到沐涯曾呆在里面过,一种怪异的感觉突然从里面升上来,我就觉得肚子一热,好像又要流血了,吓得我赶紧念了几遍南无观世音菩萨,菩萨说色即是空、即是空、是空!
又待了两天,我们在西安简单游玩了一下,我就和阳钧一起坐火车回到省城,然后又回到家。
家里还是老样子。
我妈一看我回来了,眼圈立马就红了,伸开手把我搂到怀里,嘴里埋怨道:“死丫头,你这么多天,也不说往家里打个电话,我担心死了,往你们补习班打电话,老师老说你在上课,你真在上课吗?”
我使劲搂住我妈的腰,才发现我已经快和她一般高了,我抽抽鼻子,故意用撒娇的口气说:“妈,你说这话啥意思嘛,你怀疑你女儿没认真补课对不对,这你可真是冤枉我了,看看,”我伸出胳膊,“我都累瘦了,我们补习班老师抓的特别紧,就怕万一开学后我们学习不好影响他生意,他明年就招不到学生了。”
“说的也是噢。”我妈心疼的摸摸我的手,“是瘦了好多,一会儿给你好好补补。”
我问,“我爸呢?罗阳呢?”
我妈往外指了指,“去串门了。”又看看头顶的太阳,“也该回来了。”
我把大包放在堂屋里,洗洗手去帮我妈择菜,我妈说给我做鸡肉面片儿,我最喜欢吃的。
快做好的时候,我爸笑呵呵的牵着罗阳从外面回来,一看见我就笑道:“月月回来了,你三婶子给我说,我还不信呢。”
我高兴的喊了一声爸,然后冲他腿边的罗阳扮个大大的鬼脸。
小屁孩儿罗阳现在三岁多了,整天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看谁都鼻孔朝天,我妈曾偷偷跟我说,这小子上辈子八成是个大尾巴狼,我们可不能惯着他,得好好治治他,所以,我和我妈结成统一战线,得空就拾掇他。现在,他只愿意跟着我爸了。
吃过饭,我把带的礼物分给大家,然后就到房间里去睡觉了。
等我睡醒,已经是半下午了。
灰爪从地上冒出来,给我说老金岭的老驴找了个伴儿,请我去喝喜酒。
我大吃一惊,赶快问灰爪,“老驴找着伴儿了,找的是个啥?”
灰爪两只贼亮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儿,有些发愁道:“具体是个啥不好说,但我瞅着有点儿像人。”
“像人?”什么东西修炼到人形还能看上老驴呢,我很好奇。
天黑以后,我让灰爪在床上施了个障眼法,就跟它一起偷偷溜了出去。
大半年没到青阳山里溜达了,我很兴奋。灰爪招来几只鼠小弟,用竹滑竿抬着我,黑夜里走的飞快。
我把要送老驴的礼物抱在怀里,惬意的感受着山里凉爽的夜风。
很快,我们就到了老金岭外面。刚一到这儿,就听里面喧闹嘻笑声,乱成一片。
凤姐儿从入口处跑过来,迎我们进去。
老驴对凤姐儿有救命之恩,凤姐儿自告奋勇帮老驴筹备了婚礼,并亲自在入口处迎客。
我悄悄拉住凤姐儿,问她:“老驴到底找了个啥伴儿啊?”
凤姐嘻嘻一笑,“呆会你就知道了。”
说着,我就被带到了人堆里,不,是妖怪堆里。
青阳山大大小小的妖怪,差不多都聚到了这里。
看到我过来,很多妖怪上来打招呼,有叫老大的,有叫头儿的。我把礼物,一大包藏红花,交给负责登记的兔子兄弟。笑着和他们寒喧。发现有几个已经喝的有点儿大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伸着头四下踅摸,就想看看老驴的媳妇到底是什么?
终于我逮住了喝的半醉不醒的老猿,一把掐住他背上的黑毛,小声问道:“你看见老驴媳妇了吗,是个啥样的?”
老猿低下头,浓烈的酒气喷到我脸上,怔怔的瞅了我半天,才打了个酒嗝道:“是、是头儿啊,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听说你找了个小白脸,跟他出去风流快活去了,啥时候回来的?”
老猿平时就是个大嗓门,这时又没有压低声音,这下所有妖怪都听到了,一齐支楞起耳朵。
我使劲拧了它一下,气道:“谁在乱嚼舌根子,根本没有的事儿。”
“噢,噢,没有啊。”老猿一抬腿,从我手里挣开,摇摇晃晃的走了。
我刚想再找个人问问,就听“咣”一声锣响,凤姐儿兴奋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来,“吉时到,新人开始拜天地啦!”
我一听,奋力挤到最前面,就见老驴变成了一个驴头人身的模样,披红戴花,喜气洋洋的扶着一个身穿红衣裙盖着红盖头的人。
只是老驴变成的人太高了,显得他身边的新娘子很是娇小。
独眼是主婚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后,大喊一声“礼成,新郎亲新娘子。”
我立刻伸长脖子,就见老驴有些害羞的伸出长毛的大手,抖抖索索的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我终于看见了新娘子的脸。
是一个大大的美人!
而且,她是一个真正的人,不是妖怪。
美人新娘呆呆的站着,脸上一片茫然。好像不知道眼前发生的是什么事儿。
直到老驴的嘴亲到了她的脸上,她才忽然好像醒过了神,脸一下就红了,害羞的低下头。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确信这个女人不是被迫嫁给老驴,而是你情我愿才嫁给他的。
可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么会看上老驴这粗货呢?
这时,我听到身后有妖怪酸溜溜的说,“别看新娘子脑子不好使,可这脸蛋儿真漂亮,老驴自从救下这娘们儿,把她带回来,日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就老驴这身板儿,不知道那小娘子咋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