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二十分钟左右),那个笑起来眼睛眯成缝的小二终于再次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两位客官见谅,这会子小店实在是忙不过来,让两位久等了。”
我摸着不停咕咕叫的肚子笑了笑,冲小二道:“二楼可还有雅间?”
“有的有的,客官跟小人来。“小二随即引着我们到了楼上。这仙客来有个规矩,便是已有人在或是有人预定了的雅间,门前都会挂上一盏六面纱灯,按照人物身份来挂不同图案的灯。
譬如王公贵族,纱灯上绘的是龙凤;朝中四品大员,纱灯上绘的是山水;四品以下绘的是花鸟;再往下富商等绘的是鱼虫。
此时的二楼,门前已都挂上了纱灯,多为山水和鱼虫,掺杂着一两个花鸟,我们那个雅间是在二楼最偏僻的位置,亦是最后一间空房,在我们隔壁房的门前,挂着一盏绘了龙凤的纱灯,看得我心直突突。
但美食当前,进去雅间后,小二开始报菜名,我便顾不得思考许多了。这仙客来可是皇城中最大的饭店,汇集了各地名厨名菜。宫中东厨的厨子手艺虽也是极好的,但毕竟我如今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难免会遭到区别对待不是。
“小哥儿,西湖醋鱼,虫草甫里鸭、碧螺虾仁,鱼头豆腐汤。”跟小二点好菜式,我转身看向小连子,问道:“小...连哥儿还要点些什么?“寻常叫惯了,方才一开口竟是差点叫了小连子。
小连子冲我微微笑了下,又朝小二摇了摇头。
小二瞧我们菜已点完,又笑眯眯的询问:“那客官的雅间外头挂何种纱灯好?”
我愣了一下,刚想说挂年家的,还未开口,便见到小连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了小二。小二点点头,笑眯眯的冲小连子施了礼便退下了。
在我怀疑目光中,小连子又将他那块儿玉佩收进了怀里。
我盯着小连子的脸思考片刻:“小连子,如今咱们可是偷溜出来的,我总不能还唤你小连子,不若叫你连公子如何?”
小连子神色微愣,瞧着我的眸子良久,才语气淡漠的开口:“可唤我虞奴。”
“虞奴......”我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奴字义广泛,虽最常用到的是仆人的自称,但也有多数人会用来做小名,某奴,是一种爱称。“如此,可有些不妥。”
小连子不再言语,自顾的喝着手中的毛尖茶,眼神望向窗外的大街上。我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他长得本就俊逸,侧脸更是好看。且他褪去太监服后的样子,言行举止,都像极了皇城中那些世家公子。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过,他告诉我他是太监,我是万万不能信的。
至此,我心中便下定了结论,他入宫之前身世也定然不凡,既如此,扮作太监入宫,除去寻仇,我倒是想不出旁的。可南凛此人多疑多虑,谨慎至极,身手也是极好,若小连子是来复仇的,我倒很是担心这个夜里为我送龙须面的男子。
等我缓过神,才发现小连子已经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正看着我,我面上一红,低下了头。
此时房门传来敲击声,是方才带我们进来的小二,待里头小连子应了声后,笑着端了菜进来,一一摆放在桌上。
我的肚子抗议已久,小二刚放下了西湖醋鱼,我便急忙拿了筷子去夹,小连子嘴角勾起笑道:“没人与你抢。”我那刚褪去红霞的脸上随即又红了起来,筷子上夹着的鱼肉是吃也不是,放下又不舍。
小连子夹起一块鱼肉,细心的挑去了刺,放在我碗中,动作行云流水,悦目极了。
“公子与夫人真是恩爱,又这样般配,真是像极了那话本子里讲的才子佳人。“小二猝不及防的马屁拍的我脸上更是红的能滴出血,低头盯着碗里小连子夹的那块鱼肉不敢抬头。小连子冲小二做了个动作,大抵是让他下去的意思,我低着头只瞧到小连子抬了抬手,那小二便福了礼退下去了。
“再不吃可就都凉了。”直到小连子出声,我方才抬起头来,正好瞧见他笑的灿烂的脸,今日他好似笑容多了不少,之前在宫中时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笑过,通常都是冷着一张脸。
但他笑起来,很是好看。皇城中俊逸的公子哥儿不少,只此时,我竟觉得这天下仿佛再也找不出如他这般好看的男子了。
反应过来的我面上显出些许懊恼,对着小连子那张脸,我似乎格外的容易出神。
思及此,我稳了稳心神,不再说话,低头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