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佳苑小区的外面,温晓培拨通了夏语的电话并气哼哼地嚷嚷道:“夏语!你干什么呢?我在楼下等了你很久了,打了半天电话你也不接,你是不是又熬夜了!”
听到电话的夏语一副疲惫的样子从床上慵懒地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瞅了一眼手表,8点半刚过,昨天和温晓培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此刻夏语一边在电话里和温晓培嬉笑着道歉一边急急忙忙地跳下了床……
“让你久等了美女!咯咯咯”打开车门看着驾驶室的温晓培,夏语一脸歉意的笑道。
“赶紧系好你的安全带!下次你再不守时我可不跟你出去了啊!是不是该向蒋队打个报告说你偷懒啊……”温晓培说罢开动了车子一阵哗然后急速地驶离了御景佳苑。
“好好好!是不是着急着回来和丛简约会呐……哈哈哈,这么大脾气!”夏语拉下化妆镜一边补着妆一边在一旁用挑衅的语气刺激温晓培。
“夏语!”空气中又传来温晓培的一声愤怒的吼叫……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好好开车!”
丛简这个名字抑或真的让温晓培这次认真了起来,在夏语的印象里,虽然温晓培大大咧咧,平时也不会对自己的感情遮遮掩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也会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每当夏语谈到这个话题,她都显出一副羞怒的样子,但同时又会在脸上浮现出那么一丁点的羞涩。其实夏语早就看得出来,此刻就是想要故意挑逗她一番,以解平时老被她开涮的心头之“恨”,不料温晓培还真的耍起了小性子,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在闷声闷气地开着车,夏语只是故作镇定,静静地坐在一旁在心中暗自窃喜……
清晨伴随着外面温湿的空气,二人一路驱车马不停蹄地朝着张霖凤的老家邸阳奔去。
细弱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在手里的卷宗上,夏语疑虑重重地来回翻看着一沓厚厚的案件资料,赫亦酒店的保安刘井陆再一次出现在眼前,“莫非他是……”此刻夏语的脑海里想起了秦雷笔记里提到的那个一起逃出矿场的同伴,自从昨晚意外的看到这个名字之后到现在就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夏语从头到尾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刘井陆的资料和证词,说不出来,冥冥之中会让人产生一个疑虑,“这会不会是个非同一般的巧合呢,难道真的是一个人?”她在思量间并喃喃自语道,但此刻她仅仅是凭直觉在猜测。
温晓培扫了一眼夏语并问道:“怎么了?你在疑虑什么?有什么新发现吗?”
“昂……没事,没事,我也不知道,今天脑子有点混乱!可能昨天睡晚了,咯咯咯……”夏语随手合上了卷宗,并把双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一边梳理头发,一边向后半躺在了座椅上……
“晓培!你开一会儿要累了告我啊,我开下半程!”说罢夏语把眼睛眯了起来,头微微地靠在了车门上。要想解开心中这一疑惑,唯有一个途径……她默默地在心中思量着。
从禹城出发到邸阳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早上十点左右,夏语和温晓培一路沿着街角胡同走到了一家小院的门前。邸阳镇的街道整整齐齐,各家各户独门独院,院门上方清楚的标示着门牌号。根据资料显示,找到张霖凤的家不难,眼前的院子正是邸阳镇106号。
打开门后,院内走出的男子看到门外的两位陌生人顿是一脸诧异,随后疑惑道:“您二位是?”
温晓培微笑着说道:“啊,我们……”
“昂,我们是从市里过来的,我们是市……”夏语抢在温晓培的前面插话道,温晓培转脸瞪了一眼夏语,以示她打断自己的不满。
听到院内的一阵喧哗声后,屋里的张霖凤也随着声音往门口望去,看着丈夫和陌生人在交谈随后也从屋里匆匆地走了出来。就在刚才夏语说话间她也有所耳闻,站定后和夏语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一怔,顿时明白了过来。此刻的张霖凤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地说道:“昂,是你们啊!”说罢脸色一变,转而又露出了笑容并迎上去赶忙说道:“来,进屋,进屋,呵呵,屋里说!”
跟着张霖凤夫妇二人,温晓培和夏语一前一后走进了屋里,张霖凤的家庭状况不算富裕,在乡下算是最普通的家庭,但是收拾的干净利落,井然有序,看得出张霖凤是一个爱洁持家的人。夏语还是第一次来到张霖凤的家里,尽管之前在案发现场曾经向她询问过案发经过,但每一次见到她夏语的内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哪里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相似感。
突然而来的夏语和温晓培也让张霖凤一家感到有些不自在。张霖凤的丈夫忙乎了一会便点着一根烟悄然离开了屋里。只剩下张霖凤一个人,此刻她的心里也清楚夏语此行的目的便开口问道:“姑娘……噢,不,刑警同志,你们找我这次是……”
夏语从进来那一刻就不停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环顾了一圈儿后靠着桌边站停了下来,张霖凤的话音刚落,她便接话道:“张大姐,你不要太紧张,我们这次来呢主要是想再次和你深入了解了解情况!你还有什么知道的都可以和我们说出来!”
“对,听说你被赫亦酒店开除了才回到了老家这里,我们想了解了解具体的细节……”温晓培接着夏语的话问道。
听到她们二人的问话后,张霖凤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继而又归于平静,吞吐着说道:“噢,也不算开除吧,我也是不想继续干下去了,一个是酒店里出了那么大个事,我还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心里总是不舒服……另一个原因是我老公身体也不太好,我们就商量着回来了!”
“昂……”夏语叹息了一声,随后大家都安静了片刻,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其实从张霖凤的话语中能感觉到还有些隐情隐藏在她的心里。
随后张霖凤端起了水壶为坐在沙发里的温晓培倒了一杯热水,而后又招呼着夏语。此刻站在桌边的夏语一转头目光触及到了桌子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的女子温文尔雅,长相俏丽。夏语岔开刚才的话题微笑的问道:“哎,阿姨,这是你女儿吗?真漂亮!”
说起女儿,张霖凤的脸色瞬间一沉,刚才还挂着微笑的脸上此刻显得有些绝望和忧伤。接着夏语的话茬并轻轻地叹了一声:“恩,是!”随后低头不语,沉默了片刻后又自叹道:“我女儿一年前离开了,哎!我的傻孩子……”
“啊!”温晓培此刻也把目光瞟向了桌子上的相框。
夏语连忙说道:“对不起阿姨,是我冒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事!你……”此刻突然的这种尴尬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见张霖凤的双眼已经浸满了泪花,就像隐忍了许久的悲痛再一次迸发了出来,此刻让她难掩心头之苦,当着夏语和温晓培的面不禁哭了起来。
“阿姨……阿姨……”一旁的夏语连忙安慰道。
张霖凤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无奈而悲伤地说道:“我女儿也在禹城工作,她上完学就在市里找了份工作,我跟她爸怕她一个人生活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我们也跟着去了市里,一边照顾她一边打点零工,谁知……哎!”
说罢张霖凤接着抽泣起来,带着哭腔又喃喃道:“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跳楼啊!我的女儿怎么就会做这种傻事啊,我们就是想不通啊!”
屋外张霖凤的丈夫静静地站在门前,一根接着一根地吞吐着烟雾,地上扔满了烟头。自从夫妻二人从禹城回到老家后,失去女儿的夫妻俩几乎很少出门。张霖凤夫妇的年纪看上去和夏语的父母差不多大。而失子之痛这样的事情无疑让他们二人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绝望的境地。
此刻温晓培和夏语听着张霖凤的诉说一时间也不好打断她,只能默默地在一旁倾听下去……
攀谈中从张霖凤的口中得知,她的女儿名叫林茉桐,一年前不知何故从禹城的明郦酒店十层跳了下来,根据事后的调查,张霖凤夫妇二人得到的结果是女儿自杀了。这一惊天的噩耗击碎了张霖凤和丈夫一个平凡而朴素的梦,那就是作为一个普通百姓的他们仅仅是希望一家人能够每一天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地过活下去。
然而世事难料,天公不作美。上苍并非怜悯每一个生灵,更不会区分贵贱,一个如花儿般的年纪自此香消玉殒,留给在世父母永远无法挽回的伤痛。夏语一时间被林茉桐的遭遇所触动,同样的年龄段,想想一年前的那个时候自己正值刚刚被调到了刑侦队,有挑战也有欣喜,就像怀着某种被赋予了伟大使命的心情走进了自己的岗位。从那一刻起,她在内心就曾暗暗地许下了志愿,宁愿不惜自己弱小的身躯也要为禹城百姓创造一片安宁的净土。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她不知从何时起就曾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个理想。而如今每行一步,她都在践行曾经对自己的承诺。然而林茉桐不管曾几何时有过什么样的人生理想都已在那一刻随着生命的陨落而戛然而止……
良久,张霖凤从刚才的沉痛中平复下来,看着眼前的夏语和温晓培,这会儿功夫也没有了刚开始的拘束慌张继而又诺诺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感觉,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协助你们调查,所以到现在想来记得当时酒店的大堂经理把我叫到办公室,就我当时报案的事情颇为不满,但也没有明说,只是面无悦色地说道,酒店要内部升级改造,这期间暂时不需要保洁员了……至于他当时的想法我并没有深究,也没有和他理论,随口就答应了下来,当然我自己本来也打算离职的……”
张霖凤说罢,夏语在内心细细地琢磨了一遍这翻话,当然这其中也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但是有一个细节,那就是张霖凤口中提到的大堂经理对她报案一事颇感不满的态度。
温晓培此刻也和夏语对视了一眼,似乎二人都有些心领神会……
从张霖凤的家里出来后夏语自己坐进了驾驶室,温晓培笑着说道:“怎么,坐不惯我开的车啦!”
“还不是怕你累吗!”夏语斜了一眼温晓培挑起眉头说道,其实此刻她的内心中有些焦急,抑或是想急着赶回去尽早解开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那个谜题。
回去的路上,夏语一直在默默地开车,温晓培也感到有些劳累,二人一路没再探究从张霖凤口中得到的信息。此刻她们都很清楚下一步的调查对象,先前酒店的种种让人怀疑之处现在看来也更需要重视起来了……
夏语打开车窗,外面嗖嗖的疾风刮过,吹到车厢里,吹散了她从刚才起油然而生的困意,她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抖擞了抖擞精神再次给力到脚底的油门踏板,汽车的传动机构内部发出强劲的动力伴着更猛烈的轰鸣声冲向远方,消失在林荫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