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买了，观望的众人纷纷开始挑选，赵晓坤自来熟，跟谁都能聊得热火朝天，把每个人都哄的高高兴，手上动作也麻溜，最后多多少少都多量一点儿，赵晓蓉则负责介绍罩衣、裤子的裁剪方法，再给算算能省多少钱，买的人越来越多，兄弟俩一直忙到快散集，一车布料下去了一半，连口水都没喝上。
不过集上没地方解决茅厕问题，赵晓蓉原本也没打算喝。
赵晓坤则趁着人少喝了几口，“妹子，喝水。”
“我不渴。”赵晓蓉拿着账本算账，每卖一笔她就把总价写在后面，光第一页加起来就是二十多块钱，总共记了六页，想到那个总数，她心跳都加速了，知道好卖，却也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就卖了这么多。
赵晓蓉看着赵晓坤，知道他功不可没，“哥，你真是做生意的料子，以后你发了财，可别忘了拉着我。”
“瞧你说的，我就是不管媳妇还能不管妹子？”赵晓坤大大咧咧，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
“你别说那大话，多少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何况我这个妹妹。”赵晓蓉嘴里反驳，心里只有暖意。
“妹子，你这样说，我以后可不敢娶媳妇了，回去我就跟咱妈说。”
“瞧你那点儿出息，一个大男人还告状？”赵晓蓉翻了个白眼，“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说到这里，赵晓坤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竟然有些红，说话都不利落了，“快数你的钱吧，一个大姑娘家怎么那么八卦？”
“啧啧，你这明显是有了目标了呀，回去我就跟妈说。”
“……赵晓蓉，你可不许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赵晓坤拍了妹妹的头一下。
“就说。”
兄妹俩吵吵闹闹，赵晓蓉脑子里想的却是张小荷，上一世这个时候哥还在学校里混着，根本不认识张小荷，这一世倒是见过一次了，再有机会见到她就要撮合了，不过缘分这种事情，也得人家两人一厢情愿。
兄妹俩正高兴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哎呦，还真是你们兄妹俩，我刚刚听人说咱们村有人在这卖布，想着你家昨天弄了一车布回去，心思着是你们俩，还真是呢 ，卖的怎样？”
来人一身蓝布褂子配黑裤子，三寸小脚上一双黑布鞋，走路一晃一晃的，身材矮瘦，脸上皱纹颇深，一双细长眯缝眼儿，正是兄妹俩的奶奶赵田氏。
“奶，还不错，都是些瑕疵品，薄利多销，能混口饭吃。”赵晓坤忙打招呼。
“奶，吃个肉火烧。”赵晓蓉忙拿了一个肉火烧给她，这是刚给赵晓坤出去时给她买回来的。
她这个奶奶跟多数农村的老妇人一样重男轻女，对赵晓坤还算和善，对她则是白眼居多，但也没有刻意为难过她，家里还有个好吃懒惰的光棍二叔，一个念大学需要花钱的小姑，一把岁数了还要操持，以前爸没摔断腿，她也没少抠搜，不过说到底也是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活一世的缘故，除了害她的那几个人，看到别的亲人特别亲切，那些白眼也都被她自动摒弃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些诧异，高高兴兴的接过火烧吃起来，“嗯，还是这掺了肉的东西好吃，不过你俩小可别大手大脚的花钱，这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嗯，知道，奶，这不是第一天赚了点儿小钱高兴。”赵晓坤含糊过去，“这都快散集了，您早点回去吧。”
老太太吃着肉火烧，盯着那些布料细长的眼睛都睁开了不少，“哎呦，这些布看着就不孬。”
这话说出来，别说赵晓蓉，就是赵晓坤也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想白要点儿布，兄妹俩对视了一眼，赵晓蓉从布堆里挑出一块深红碎花的布料，拿着尺子量了六尺裁下来，又裁了三尺蓝布，“奶，做身儿新衣服过年穿，是我跟我哥孝敬你的。”
老太太将布料放在了随身的篮子里，指着一块蓝布，“我听人说了，这布料是残次品很便宜，给你二叔也扯身儿衣裳，他那个年纪了，再穿得邋里邋遢更找不着对象。”
兄妹俩这就不乐意了，做孙子孙女的孝敬奶奶是应该的，可没义务孝敬一个有手有脚却好吃懒做的二叔。
“奶，再便宜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大冷的天，我们兄妹天不亮就开始忙活，也就能赚您那一身布料，况且这买布的钱还欠着人家呢，他要想穿，起码得把本钱拿出来。”赵晓坤直接拒绝了。
这样为难的话，他不能让妹子说。
何况二叔一米七五的大个子，干点儿什么赚不来口吃的？偏偏背着手一天到晚在村里游荡，从这家逛到那家，谁不烦他？不改了那毛病，哪家姑娘瞎了眼会跟他过日子？
“这不是一大堆，能缺了你二叔一身衣裳？”老太太也不高兴了。“你俩小时候你二叔也没少照看，这样就不讲良心了。”
“奶，我爸看腿要一千块钱，您知道吗？”赵晓蓉不想跟她争执，一身衣服她不是舍不得，只是不想惯他们毛病，这要是给了二叔，后面还有小姑，在后面赵大妹一家最是贪得无厌，她开不了这个先例。“我爸妈还舍不得一身新衣服呢，我二叔就等等吧，等把我爸的腿看好了，日子好过了再说。”
她要让老太太知道她是讲理的，二来她心里清楚老太太手里没钱，这么大岁数了，还操持着二叔跟小姑，就算手里有钱，她也没那个脸从老太太手里抠钱，她只是想看看老太太的态度。
老太太脸色变了几变，叹口气说道：“我一个当娘的怎么不心疼孩子，可大富那腿啊是捞下老毛病了，左右是干不了活儿了，家里又不富裕，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你兄妹俩也大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真要疼了去本堂那里弄点儿药吃，别瞎折腾了。”
听到这样的话，赵晓蓉心里倒是好了许多。
眼下家家户户困难，尤其是经过了六零年大饥荒的人，粮食钱财就是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