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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金身雄狮

时代创业广场,周边商业大厦林立高耸入云,五星级酒店便在其中。倘大的广场中间,一蹲金光闪闪的金身雄狮屹立于林木之中,狮身朝东,昂首北望。黄海浪每天出车之前,总喜欢以广场为背景玩玩自拍,先刷刷朋友圈,再围绕东方醒狮旋绕三圈,然后,迎向东方吼几嗓子“赚钱了”,鸣笛三声,这是他持之以恒的习惯。

春节临近,时代创业广场一派祥和景象。

今日,黄海浪照旧在时代创业广场“誓师”,发朋友圈,向沙自洁打卡报到。这个习惯也影响到了晏可阳,晏可阳拍了照片却不知道单独发给谁,只好发到朋友圈,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给他点赞的人,是远在兰古的郑丹。

这份情,晏可阳很感动。

“老规矩,你我各奔东西。”

晏可阳往西、黄海浪往东,分别驾车奔向各自的幸运方向。

朝阳初升,晏可阳远远看见一辆人力三轮车在爬坡,柔和的阳光却把三轮车夫的身影拉得很长,身影格外的突出、伟岸和耀眼。他慢慢靠近,还发现车夫的老伴正步履蹒跚地扶在三轮车后面,也不知道是她在推车,还是三轮车带她前行,她和车夫都喘着粗气,淌着汗水,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晏可阳慢慢爬行而过,生怕惊扰了这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

车夫还是注意到了晏可阳的的士,羡慕着转身和老伴说:“现代化的东西真好啊,可惜我老了,要不然,也要买辆那样的车开开,好让你老太婆坐到里面吹空调,高兴高兴!”

“老头子,咱们别羡慕别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一样也是好的!”老伴安慰道。

“只是,苦了你啊。”车夫听了很开心,脚上用力,三轮车爬得更快了些。

“不苦,不苦。”老伴也使出浑身力气推向三轮车,汗珠流进了眼睛里也没舍得松手,而是把头低下,紧挨着小臂,眼眶在衣袖上擦拭了几下。

突然,车夫脚一软,三轮车少了前进的动力,立即往后滑去。老伴无法抵制,眼看就要被卷入三轮车下。突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英气逼人的年青人,三轮车稳稳地停了下来,轮子正好压住老伴的布鞋。

年青人微笑着,扶住三轮车,问道:“两位老人家,准备去哪儿呀?”

“我们要去雄关……”老伴刚开口回话,就被车夫接过话去,“小伙子,我们就到前面的村子,谢谢你帮忙。”

“不用客气。”

“世风日下,向你这样的好心人,现在已经不多了,真要谢谢你。”车夫边踩踏板,边回头和年青人说话。

三轮车爬完一个大坡,到了稍微平缓的地带,车夫停了下来,对老伴说:“老太婆,还不把东西拿出来?给年青人暧暧身子啊。”车夫说着,从自己腰间取出一个酒壶,打开壶盖,痛饮起来。

“好呢。”老伴照做,从三轮车里翻出未开封的一瓶老白干。

“大妈,谢谢您,我开车,不喝酒。”

“这天寒地冻的,开车冷得很,喝点酒正好暧暧身体,你说什么?你开车?”老伴听说他要开车,犹豫着要不要把老白干给他喝。

“真的谢谢您,开车是不能喝酒的。”年青人说着,手指前方不远处开着双闪的的士。

“原来是你。”车夫笑了,并对老伴说:“前三十年,很多司机都要喝几口酒,驱寒,才能在大冬天出门;现在,国家不允许酒后开车,你老太婆是头发长、见识短,活了快一辈子了,这个道理都不懂啊。”

“那,你叫我拿什么东西给年青人暧身子呢?”老伴举着老白干僵持着。

“嘿嘿,是为难你了。”车夫在三轮车里翻了一会儿,东西倒不少,都是给雄关的儿孙们准备的年货,鸡鸭鱼肉样样有,就是没有马上能吃的熟食。

“这样吧,他帮了我们大忙,我们就送他一支火腿,你看怎么样?”老伴看似在征求车夫的意见,实际上已经做主,在拿那支火腿。

老汉心灵相通,满意地点点头。老伴的做法,正合他意。

“谢谢,我什么都不要。”年青人见老夫妻能这样白发到老,真是感慨万千,接着说:“两位,请上车,我送你们回家。”

“去雄关要多少钱啊?”老伴犹豫着,弱弱地问道。

“不用坐的士,我自己能行。”车夫矜持。

“不要钱,顺路带你们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老伴搓着手,等车夫发话。

“不,你不要钱的话,我们更不能坐了,你自己走吧,明天就是除夕,快回家准备准备,过一个幸福年。”车夫还在矜持。

“如果你要给车费才肯坐车的话,车费你说了算,这样可以吗?”

“好,一言为定。”车夫终于同意。

三人共同把年货转移到的士后备箱里,再用绳索把三轮车前轮悬空挂在的士尾部,一切准备就绪,老夫妻却在为谁坐前排而互相礼让,他们是在担心对方会晕车。

看着相敬如宾的老夫妻,年青人说:“谁坐前排都没关系,我保证两位都不会晕车。”此话一出,没想到两人都抢着坐到了后排去。

车夫从后面塞给了年青人两张百元大钞当做车费,大大出乎年青人意料,不过,他不动声色地收下了。

车夫看着服务卡上的名字说:“晏师傅,真羡慕你们年青人,会开车。”

“不,应该是我羡慕您,这么大年纪了,身体还如此硬朗,居然能踩着人力三轮车上雄关,要我到您这岁数,恐怕走路都吃力了。”年青人正是晏可阳。

“晏师傅说得对,我们家老头子力大如牛,没人能比得过他,曾经没有,现在,更没有了。”老伴很自豪地说。

“是。”晏可阳承认,单从体力上说,他也不是眼前这位车夫的对手。

“生来就是苦命,磨骨头养肠子而已。”车夫说。

“大伯,从本质上说,你我都是同行啊,我还得尊称您一声‘前辈’呢。”

“什么前辈?不敢当啊。”

三人闲谈着,的士平稳地到达了雄关,老夫妻果然没有一点晕车的迹象。晏可阳了解到,此处离老夫妻的家门口还有三公里,只是这段路面湿滑,车行不易。送佛送到西天,他不顾劝阻,决定冒险走一趟,老夫妻又一阵感激涕淋。

晏可阳离开老夫妻家的时候,悄悄把车费分文不少地送给了他们的孙子。等老夫妻发现后追来时,他已经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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