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您可瞧瞧,这……殿下您大驾光临也不先知会一声,下官也好去迎接您啊。”
长庆镇的县令一边把楚宸宁往县衙里请,一边悄悄擦着自己额头的汗。
五皇子这来势汹汹,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长庆镇的县令姓朱,身材也随了姓,吃得珠圆玉润、肥头大耳。虽然这里离京里有些距离,但五皇子京霸王的名头也传过来了,朱县令已经开始暗自思考自己最近犯了什么事。
楚宸宁不欲与他多寒暄,只冷着脸道:“那批病人呢?”
“什……什么病人?”朱县令这时候满身的冷汗直接就下来了,但还想做个垂死挣扎,兴许五皇子说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件事呢。
楚宸宁停下脚步,冷冷的注视着朱县令,视线里的威压几乎把朱县令压得当场跪地求饶。
注视了半晌,楚宸宁不带感情的话语,犹如鼓槌一下下槌击在朱县令心口:“朱县令,我不想重复废话。”
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朱县令立刻跪了下去:“回……回殿下,那批临菑县来的病人……都……都病死了。”
“呵。”楚宸宁冷笑了一声:“我看,你坐县令这个位置,可能坐得太舒服了,需要人给你松松皮。”
“殿……殿下恕罪!”朱县令磕头如捣蒜,生怕这位爷心情一差就撸了自己的官。
楚宸宁压根不想理他,抬脚走进县衙大门,留朱县令一人在原地,楚宸宁没叫起他也不敢起,走了他又想去追,只能尴尬的跪在原地,脸上青红交加。
侍卫长随着楚宸宁往里走,在路过朱县令的时候俯身道:“那么大批病人,明显带着目的到你这长庆镇来,你调查都不调查一下就让他们尽数病死了,你自己想想要怎么跟殿下解释吧。”
朱县令当然知道临菑县的瘟疫,他原本想着,五皇子的队伍会直接开拔去临菑县救治瘟疫,哪里想到会在长庆镇耽搁下来,还知道了当时灾民的事情。
他做官是为了升官发财的,为什么要在这里为几个贱民送了命?
当然他也知道不能这么跟楚宸宁说,否则丢官都是小事,可能小命就真没了。
朱县令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虽然做官的本事不咋地,但察言观色还是一流的,他知道侍卫长刚才跟他说的话是楚宸宁的授意,也是让他进去请罪的信号,于是他就唯唯诺诺的跟了进去,只是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楚宸宁心中郁结,水至清则无鱼,他知道下面的人经常有些阳奉阴违的手段,但活生生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尤其牵扯上那么多人命,他还是会觉得触目惊心。
朱县令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殿下……下官知罪……下官……”
“行了。”楚宸宁坐在公堂之上,一摆手,“我现在不想知道你当初作为的原因,明日之内,我要你带着人亲自把全镇的人都检查一遍,再有病患立刻报给我。”
朱县令还没反应过来,喃喃道:“一……一天?”
长庆镇不是个很大的地方,人口不多,所以楚宸宁才给朱县令规定了一日之期,再者,临菑县的病人着实耽误不起了。
楚宸宁淡淡的瞥了一眼下面跪着的朱县令道:“一天之内彻查,你可是做不到?”
“做得到做得到!”朱县令就差扑上去舔楚宸宁的靴子表决心了,他知道此时自己要是说句做不到,这县令在今日就算是彻底当到头了。
他磕头如小鸡啄米道:“下官领命。”
见交代完正事,朱县令还想讨好一下楚宸宁:“殿下,不知殿下在长庆镇可有住处?若是不弃,下官带殿下去下官的私宅……”
楚宸宁看见他那副搜刮民脂民膏的肥头大耳状就恶心,交代完正事哪里还想跟他多说半句话,直接打断道:“不必多说了,你查清楚了,就到悦来客栈找我。”
……
“对,头发是黑黄黑黄的,就像冬天枯死的杂草一样。”
乐卿指着画纸皱着眉立在卫瑟风屋子的桌案边,卫瑟风执湘妃竹节狼毫笔在白色宣纸上作画,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姑娘渐渐浮现在画纸之上。
给画上的小姑娘的头发添上了最后一笔,卫瑟风轻轻放下毛笔,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含笑问乐卿:“你看这样像吗?”
乐卿低下头左看右看,仔细端详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差点忘了,她这个位置,有一颗泪痣。”
乐卿指着自己左眼角下面一点的位置对卫瑟风道,顺着乐卿的手指,卫瑟风的目光情不自禁就被吸引到乐卿眨巴着的大大杏核眼上,轻轻的抿唇浅笑了一下。
接着他低下头,抬笔轻轻一点,乐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这人虽然挺烦的,丹青倒真是值得一观。”
“不过话说回来,凭这画像真能找到那姑娘吗?”见卫瑟风再次搁下毛笔,乐卿将画纸轻轻的从桌案上捧起来,挂在一边的红漆玉竹画架上,一边问着卫瑟风。
“应当是不能的。”卫瑟风端起边上的茶盏,一边候着的聆耳忙上来在紫砂壶里添了些热水。
乐卿一听就急了:“不能?那你画这玩意儿干甚?”
“是谁带走了她,我想楚兄心里一定有数。”卫瑟风慢条斯理的轻轻呷了一口茶,带着淡淡的微笑道:“而且楚兄还知道,从他把这姑娘送回京里这一刻起,他这一步棋就彻底走错了。为今之计,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乐卿愣了一下,他倒是猜不透究竟是谁带走了那个小姑娘,但卫瑟风这么一说,他大概就明白了这件事:“所以大哥才让我回京,就是为了应付那人的后招?”
卫瑟风笑了笑道:“这幅画,只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让那人以为我们已经江郎才尽,他就会自大。那时候再要寻他的破绽,可比现在容易多了。”
乐卿看着卫瑟风万年不动的微笑脸,突然有一种“这个人真是惹不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