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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虽盟在海棠,终成陌路萧郎

北北和东亦最终还是成了一家人,尽管这个结局并不是当初设想的那个。

成都火锅店的数量其实绝对不会低于重庆那个名为火锅之城的城市,在这人声鼎沸的光亮耀目的火锅店里,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火锅气味,勾的人馋虫直往外涌,那一桌桌红锅白锅或者鸳鸯锅里翻腾着的是食客们的内心------对美味食物迫不及待的向往。

但北北看着坐在对面的东亦只觉得现在无论给她吃什么也许都食之无味,她的震惊早就消失了,事实上从肖一向她介绍了东亦的身份之后她的脸上就挂好了再正常不过的客气笑容,在握手说你好的时候她表现的真像两人是之前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一般。

北北的脸已经笑的快要僵掉,但眼前的人还是用一种接近仇恨的眼神盯着她。

“唉!”北北维持着尴尬的笑容,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息。

东亦最讨厌吃的食物之一就是火锅,最抗拒去的地方之一就是火锅店,即使今晚坐在对面的人不是北北,他也会全程臭脸,只是北北出现之后原本只是厌恶的心理忽然转变为愤怒,而这愤怒就像这火锅开始沸腾的咕嘟咕嘟的声音,越来越猛烈。一句“你好”是引信,东亦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那幅样子看起来还真像第一次见面,但床单都滚了几百次了!”这是东亦龌蹉的想法。

“那幅样子看起来还真像第一次见面,但床单其实都滚了几百次了!”北北心里知道东亦此时肯定是这个龌蹉的想法。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北北努力劝慰自己,尽可能让自己不去在意这冷死人的氛围。

“我前女友也叫北北。”东亦忽然开口打破僵局,但说出的话还不如不开口说话。

“哈?呵呵,真是太巧了。”北北觉得上帝已经抛弃她,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你们在聊什么?我们家北北笑的这么尴尬。”取菜的肖一终于出现了,北北像看着救星似的望着他。

“没聊什么,在说你的罗曼蒂克史。”东亦挪开聚焦在北北脸上的眼神,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这可不能乱说的,吓走我哥的女朋友可怎么办?”俏皮可爱的肖肖也挨着东亦坐了下来。

自此,一家人终于都圆满落座。

自此,东亦再也没有看过北北一眼。

自此,北北再也没有停下过微笑。

自此,两颗像卫星一样不停运转的心终于找到一个最合适停下来的地方靠岸,隔河观望对方,这条河叫银河,河里水叫忘情水。

世界上会不会有一辈子都不撒谎的人?这是北北离开东亦最开始那段时间里每天都会问我的一个问题,她觉得如果不是东亦妈妈,那她肯定能做到。

“你不适合他,当初以为他只是玩玩儿,所以我们并没有过多干涉,但现在显然事情正朝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在发展,感情这东西可能会因为时间而越来越淡但是也可能会越来越浓,你不是个讨人厌的姑娘,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这么觉得,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拿他来冒险,我们的家庭可以接受灰姑娘,但这个灰姑娘并不是指真正意义上一穷二白毫无地位的普通人家的女儿。”东亦漂亮的妈妈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但她的话却像最锋利的刀,把北北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来,北北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全部被人踩在脚底,永世不得翻身的模样,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冷的瑟瑟发抖。

“你是她的好朋友,好好劝劝她。”她的红唇一闪一闪,看的人反胃。

过去很久的事情忽然在深夜被忆起总是令人觉得悲凉的心慌。

北北此时安静抱着大壮,她的纤纤玉手温柔的抚摸着大壮柔顺的毛,明明是看着电视的眼神,但我知道那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自她回家跟我说今晚见到东亦了,然后用力笑了笑,那笑容惨烈的让我不敢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他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讨厌火锅,还是那么喜欢摆臭脸,还是喜欢动不动就膈应人,我跟他说你好,他斜着个眼睛看了好久才懒洋洋的点点头,跟当年我去大学报到第一次遇到他那个神情一模一样。”北北忽然出声吓了我一跳,但她依旧背对着我。

“可是我又觉得他变了好多,他再怎么讨厌火锅也不会像以前对我大吼大叫说什么要不是我的话绝对不踏进火锅店那样了,他再怎么不喜欢应酬也不会像以前直接拉着我就跑路那样了,他再怎么讨厌蒜的味道也不会因为身边的人强逼着吃而咽下去那样了。”北北声音怪怪的,我想她在哭吧!

“北北,你还没有放下他吗?”我只能这样问。

“明明只是相爱了两年而已,但是我却用了四年来忘记,怎么能不放下呢?我只是心疼,心疼他心疼我自己,我还是不够有自知之明,直到再次遇见他我才发现自己不甘心,因为我总觉得如果当初我没有躲起来离开他那现在的他和我一定还是像最初那样开心的在一起。”北北的哭腔已经很明显了,大壮这个薄情的家伙居然丝毫没有要安慰一下刚刚温柔抚摸自己的人的意思,起身就要跑。我想大概猫能感应到危险,这个女人太伤心它怕她的眼泪会淹死它。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呢?要重新让尘埃落定的东西掀起一场沙尘暴吗?我无助的看着北北耸动的双肩。

北北的手机忽然进短信,屏幕上笑的阳光灿烂的男孩儿拥抱着笑容甜美的女孩,北北点开短信。

“亲爱的北北,我爱你,刚刚回到家就又开始想你了,怎么办?”肖一的短信总是如此准点,如果往常会逗乐北北,可是今天却让她嚎啕大哭。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一切终究是错过了,你寻得良人,他有佳人相伴,或许爱的太深时至今日仍有遗憾,但是你已经不舍得现在的身边人,而他也是一样的,所以哭过之后就装着忘记吧,说不定装着装着真有一天能像两个陌生人见面那般友好而淡漠的握手打招呼呢?

我从身后轻轻环住北北,她的悲伤融进空气中令一呼一吸都疼的不能自已。

我知道北北有多么喜欢东亦,东亦太优秀了,而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真实所有的纵容都给了北北,曾经有多少女孩子对北北嫉妒的发狂,即使作为北北的好朋友连我都曾眼红过东亦对北北的好,所以我才了解北北离开东亦真的是要了她半条命。

东亦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家里安排的留学,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看起来各方面都与他更相配的女孩,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父母的底线,为了北北他强悍开道,断然开始利用各方面的资源想要创造一个坚固的世界好保护他的爱人。

“为她不择手段我心甘情愿,即使那群高高在上的人说我这个初出茅庐的人能够迅速在这个社会上站稳脚跟不过是因为站在他们的肩上我也不在乎,我只要有她就好,我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离开她,但现在她在哪里?我这么努力但她在哪里,北北她最终还是被逼着离开了我,我已经这么努力了,难道她不能坚定一些吗?我已经这么爱她了,难道她不能坚定一些吗?”北北消失三个月之后,我在学校后街的酒吧里找到烂醉的东亦时,他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威士忌酒瓶,一向视整洁如命的他那时有多落魄啊!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着话,像在质问又像在自言自语,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到比北北眼里更加绝望的光。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东亦,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那晚之后东亦离开了那所学校,这座城市,这个国家。

他不会知道会有个女孩子站在空荡荡的机场南路上望着天空里飞走的飞机哭的撕心裂肺,也不会知道她那三个月里看了多少遍辛德瑞拉的故事,最终才明白灰姑娘本来就是商人之女,即使她的父亲去世家道中落也无法改变她一开始就是贵族的身份。

配不上,所以才要撒谎,才要逃避,北北这样想也这样做,只是兜兜转转重新遇见东亦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的事情,但再次相遇的点已经不再是原点,她和他站在不可跨过的界碑两端,互相沉默。

肖一和肖肖两兄妹的婚礼原本是要定在一起的,但最终还是因为某些原因错开了,肖一是哥哥理所应当先举行婚礼。

不得不说北北穿上婚纱真的太美了,像极了优雅的公主,当她走进教堂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北北手里拿着捧花,走的缓慢而坚定,白色的头纱遮住了她的脸朦胧中我不知道她的表情是否也像身边坐着的东亦那样复杂,不期然的北北停在了我们的身边,我担忧的看了眼,却发现东亦忽然低下头吻了吻另一边依偎着他的肖肖,然后北北继续缓慢而坚定的朝前走去。

虽盟在海棠,终是陌路萧郎。我想他们终于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北北终于走到了肖一身边,当头纱被掀起那一刻我才看到北北的眼泪,笑着流泪的北北也好美,在场的人都觉得新娘的眼泪是幸福的泪水,除了东亦,大概也只有他看得懂北北泪水的含义。

“抱歉,北北,曾经你躲开了我,如今我也只能躲开你了!我们终究是错过了。”东亦低头吻了吻肖肖的额头。

婚礼结束,新郎新娘被簇拥到草坪上抢捧花,我以为北北一定会给我,但是却只见她牵着肖一的手径直走向了东亦和肖肖。

大家都很吃惊,但只听得笑的无比灿烂的北北轻轻说到:“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亲切,像极了我许久未见的朋友,真的很开心以后能和你成为一家人,这花送给你,希望你和肖肖也能快点举办婚礼,然后永远的幸福下去。”

东亦还是一如既往看着北北不说话,但这次没有愤怒没有淡漠没有任何的不满意,只是淡淡的看着她,良久他伸出手接过捧花,薄唇勾起一抹许久未见的笑意。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回想起东亦和北北,脑海里更多的画面并不是青春年少时的他们如何相爱相恋,而是那场美好的婚礼上身穿黑色西装的东亦接过穿着白色婚纱的北北手里捧花的那个画面,总是令人莫名感动。

即使无人理解,纵然会受人非议,但还是把最好的给你吧!

他们最终还是成了一家人,即使不是最初设想的结局,但那又何妨?兜兜转转画个圆,即使从此只能在界碑前对望,但再也不必互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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