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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你,你怎么知道……”贾母含混不清的道。

“我怎么知道?哼,你看看这个……”逸清从袖里取出一张纸,展开在贾母眼前晃着:“老太婆,你没想到,这封信会落在我手里罢?”

自己的笔迹,如何会不认得?

贾母只看了一眼就魂飞魄散,这封信是当时自己写给下毒之人的,用的飞鸽传书,并无第三个人知道,原是为隐秘起见,而那个杀手在事情完了之后也被自己遣人除掉以绝后患。这封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逸清咬牙切齿的盯着贾母:“怎么,还不想认么?”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的手只微微一动,贾母已经凄厉的惊叫了出来:“我认,我认,不要杀我。”

逸清用力按着剑,压抑着心头的愤怒道:“怕死?哼,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该死,但一剑结果了你太便宜你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别再存什么想头,这次一定要你血债血偿,你还有你的儿孙都会得到报应。”

贾母膝行上前紧紧攥着逸清的衣摆,声泪俱下道:“我知错了。求求你,饶了宝玉罢,他和这件事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逸清硬生生的抽回衣服一脚将她踹开恨恨的道:“滚开,一句错了就能换回父亲的命、弥补玉儿这些年受的苦吗,你那个凤凰蛋贾宝玉恬不知耻的只知道败坏玉儿的名节,皇上可以饶了他,但我决不答应。你放心,我会找他算账的。”言讫拂袖而去。

贾母绝望的瘫在那里,仿佛一俱腐烂透了的尸首毫无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衙役的呼喝声,并夹杂着铁链哗啦的响声。声音渐近,到了面前,贾母这才抬起头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门外赫然是鸳鸯。鸳鸯看着贾母几日不见便已经衣衫脏污,两鬓蓬蒿,憔悴的脱了形,亦有些伤感,正要说话,牢门桄榔一声开了。狱卒咄了一声将鸳鸯猛然推进去牢里。鸳鸯一个趔趄扑在贾母身上,叫了一声:“老太太。”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主仆二人此时此地相见,心中怎不感伤,抱头痛哭。

却说逸清从刑部大牢出来,一路上遇到衙役,皆毕恭毕敬的行礼奉承。逸清也只点点头,径自出来,未时刚过,暖阳融融,深吸一口气将刚才在天牢里呼吸的霉味尽情呼出,心中略觉清爽了些。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看天色,忽然想起黛玉来。唇边隐隐一笑,这几日忙着处理贾府的事,都不曾好好的和玉儿聊一聊,她马上就要大婚了,心里必是忐忑的,还是去看看她。自己这做哥哥的,总要尽点心才好。想着,翻身上马,往郡主府去了。

黛玉此时昼寝方醒。令紫鹃将自己的靠椅挪到廊下,自己披了件驼绒坎肩,歪在那黄梨木雕花椅子里想心事,坐下是一张柔软的貂绒靠垫,十分暖和。黛玉举目看着旷朗的天空,大婚之日渐渐临近了,虽说是依礼水溶这十几天都不能和自己见面,可是那水溶偏生从不将这些劳什子放在心上,一如既往的日日来郡主府报到。

前日月容来送贺仪,正好遇上了水溶,被她好一顿取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便要水溶这几日不要再来了。

“我看你这几天你还是不要来了,免得被人笑话。”黛玉低头绞着帕子,话说得很委婉。

“谁要笑让他笑去罢,我才不在意哩。”

“可是,这于礼不合。”

“玉儿,你我可是将那些狗屁不通的礼法放在心上的人?”

“你……”

一时语塞,触及他说话时那晶亮的眼眸,令皓月星辰亦为之黯然,心中一动,是,既然彼此引为知音,原是没将这些放在心上过,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呢。

黛玉想着,小小的樱桃口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有这么一个人,只要想起便觉得温暖,这大概就是幸福罢。

“丫头,想什么呢?”

黛玉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逸清正笑吟吟的立在身后,嗔道:“哥哥又使促狭吓我。”

想着自己不但有水溶,还有一个哥哥疼爱呵护,喜怒皆可任情恣意,这样的日子换做在贾府时,想一想,也觉得是一种奢望。

逸清笑道:“是你自己想事想到愣神,我从你眼前绕到身后你都看不见。还怪我?”悄悄的向她耳边道:“看你在那里傻笑,是不是又想浩卿那小子了。”

黛玉红了脸,狠狠的捶了他一下道:“这哪里像个做哥哥的说的话。”羞涩的模样逗的逸清哈哈大笑。

黛玉更恼:“你还敢笑?”

逸清忙止住笑道:“不敢,不敢。这天怪冷的,你到外面来做什么,还不快进去,着了凉怎么办?”

黛玉起身道:“好罗嗦,谁要你管。”嘴里这么说,还是听话的起身跟逸清回了屋里。

紫鹃早就打了帘子迎了出来笑向逸清请安毕道:“也只有大人才能劝得姑娘,我们说的她再不听的。”

黛玉白了她一眼道:“紫鹃丫头愈发坏了,只知道告我的刁状。”

逸清点点头道:“紫鹃,我得问问你,玉儿这几天饮食如何,霏雨姑娘这几日不在,玉儿可有没有好生吃药?”

黛玉忙道:“劳兄长费心,都有的。”一面猛可向紫鹃递眼色。

紫鹃只做不知道笑道:“我可不敢瞒着大人,姑娘今儿的午膳只用了两口粥,旁的什么也没用。”

黛玉跺脚嗔道:“紫鹃!”

紫鹃笑的贼贼的道:“姑娘莫恼,大人问话,我岂敢瞒着呢。”

逸清道:“玉儿,这可不好,你本就身子单薄,又马上要大婚了。还不好好补补身子,这么任性。”

黛玉小声嘟囔道:“罗嗦死了。霏雨姐姐不在,又换你来唠叨,真是默契。”

逸清也不理会,向紫鹃道:“你叫厨房熬点碧粳米粥来,我在这里看着她吃完再说。”

紫鹃好乐,挥一挥帕子,一溜烟儿的去了。

黛玉恼道:“这个时候,又不是午膳,又不是晚膳,我怎么吃的下。”

“嗯?”

逸清假意拉下脸,摆出威严来。

黛玉挫败的道:“好好好,我吃就是了。真是好哥哥,就知道逼我。”

逸清忍着笑道:“这才对嘛。”

不多时,紫鹃捧着竹篾点漆托盘来,上面摆着一海碗碧粳米粥并一只小碗,还有一小碟王嬷嬷按照旧日在扬州的做法渍的鸡丝笋干,放在桌上,为黛玉舀了满满一碗,放在黛玉面前。黛玉苦着脸坐了,用调羹轻轻的拨弄着粥,却又乞谅的看着逸清道:“可不可以只吃半碗。”

逸清往她对面坐了,也不说话,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下巴一抬示意她赶紧的。

讨价还价失败,黛玉只好在逸清的“监视”下,乖乖的将一整碗粥用尽。

逸清见碗空了,便向旁边的紫鹃道:“再给她来一碗。”

紫鹃忍着笑,答应了一声就要舀粥。

黛玉大惊道:“不要。”看着逸清道:“好哥哥,真的吃不下了,饶了妹妹罢。”

逸清本就是想跟她玩笑一会,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点头道:“说的可怜见儿的,紫鹃,咱们饶了她吧。以后可记着了?”

黛玉听说饶了,这才放了心道:“记着了。”

逸清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紫鹃,你费心一点,以后玉儿再不好生用膳,你只和我说。等她嫁到北府,也就不用咱们操心了,到时候自有人治她。”看着黛玉有些着恼的神色,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笑了起来。

黛玉气呼呼的咬着一口贝齿,清灵的眼眸一转忙,忽然转换话题道:“哥哥,霏雨姐姐何时能回来?”

逸清并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道:“她回山里做什么呢,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黛玉意味深长的笑着道:“哥哥也是不知道的?”

逸清道:“奇了,我怎么就该知道?”

黛玉慧黠的摆手笑着:“你知不知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拿帕子握着嘴嗤嗤的直笑。

逸清这才听明白气道:“坏丫头,好一张利嘴。可惜太妃不是个恶婆婆,否则治你一下也就好了。”

黛玉装没听见,自嗟自叹道:“我很想着那天哥哥和未来的嫂嫂都能来喝一杯喜酒该多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的。”

逸清还未说话,忽然外头有人接口道:“怎么不能成?”一转身,却是水溶来了。

水溶朝服未换,看来是刚刚从宫里回来。

“这个愿望容易的很,是不是,大舅哥?”笑眯眯的顺着黛玉的话打趣逸清,说完和黛玉相视一笑。

逸清摇头道:“这还没成亲呢,就夫唱妇随起来了,真拿你们没办法。”

水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穆兄,哦,不,该叫林兄了。到了大婚那日,你自然要用玉儿兄长的身份出现的。但是到现在为止,你还是穆姓,必要祭了林氏的宗祠、入了宗谱才可恢复本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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