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无法,上了马车,复又行路。天将亮,来到了一处土地平旷之处,参军来请凝月下车,只说:“主公就在前面,小姐可以拜见主公了。”凝月下车来,跟着司护参军来到一座重檐亭。亭内已经有一个人,背对着凝月站立着。
那人听见有人来了,转过身来,正是皇帝李惟勤。凝月仔细一看,面前之人面若秋月,目如点漆。凝月连忙低头施礼说:“小女子见过恩人。”那人上前抓住凝月的双手,托住凝月,看见凝月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疲惫不堪,无精打采的模样,完全没有那夜在太液潭边的风流神采,脸上先是不忍心,后来又是焦急的神态,只说道:“天不绝人愿!小姐受惊了!”
凝月连忙说:“谢恩人。”说完想抽出手来,却被握得更紧了。凝月心中不痛快,想:这人怎么这样霸道无礼。凝月又使劲往外拽,那人只拿着眼睛瞪住凝月,就是不松手。
那人不放开凝月之手,也不和凝月言语,只一会儿,就要把凝月揽进自己怀中。凝月挣脱出来,跪在地上乞求说:“小女子无德,没有想到却得到恩人的垂爱。我是门下省大人裴石川的女儿。恩人肯放我回去,家父必定不惜重金感谢恩人。”那人却说:“裴大人是朝廷股肱。小姐刚烈,没有污损裴大人的威名!”
凝月悲恸欲绝地说:“恩人,小女子昨日遭受污秽之难,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只有一死,才能不使裴家蒙耻。”说完就往亭柱上撞去。那人紧紧抱住凝月,语无伦次地说道:“朕…我是万万不能让小姐去死的,昨夜的那些人都罪该万死,朕…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
凝月听说什么“那些人都要罪该万死”,心中不免又发颤,无奈挣脱不开那人禁锢,只好任由那人搂抱在怀里。凝月说:“恩人知道那些是什么人?”那人说:“我说是霍启望,小姐相信吗?”
凝月疑惑说:“霍侍郎?”那人说:“小姐还是少知道些的好。”凝月想了一想,说:“为了霍贵妃吗?”那人问:“小姐不想进宫伴驾吗?”凝月说:“小女无德无才,不配入宫。”那人说:“真是宣进宫,小姐又要如何?”凝月低着头说:“不知道。”
等到凝月不再发抖打颤的时候,那人又说:“小姐还记得在下吗?”凝月又看了那人的脸,只说:“小女愚钝,不记得在哪里儿见过恩人。”那人只说:“一丛浅淡一丛浓,不疑海棠冬月开。”
凝月想起是陛下万寿节那日,在皇宫海棠树下惊吓到自己的那位大人,连忙又拜说:“小女裴凝月,拜见大人。”那人又扶起凝月,微微自嘲一笑说道:“小姐不知,朕…我已经见过小姐好几回了。”
凝月疑惑不解的看着那大人,只听那人又说:“三千观禅房里,我还留下念珠给小姐。”凝月想来一会儿,才问说:“李爻?”那大人看着凝月,也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那大人又问:“小姐,现在有什么打算?是回帝都,还是去裴留?”凝月心中已经明白:这位大人早就知道自己的来历,要去裴留,会路遇危险,只是心中纳闷: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救自己?
凝月连忙问道:“敢问大人,可是要家父把大人举荐给陛下?”那大人微微一笑,说到:“小姐请放宽心。小姐幽闲聪颖,风流绰约。在下做的这些,只是为了能够见到小姐。”凝月心中不疑眼前之人就是贪恋女色之辈,只遗憾自己遇人不淑,真心不愿与他过多牵连。
这时那司护参军上来说:“主公,不可以再耽搁了。”那大人想了一想,对凝月说:“还是由将军护送小姐回帝都吧。”凝月还不知道母亲是生是死、流落到了哪里儿,自己的当务之急是禀告父亲,尽快找回母亲,说:“也只好回帝都了。”
那大人又说:“朕…我离家太久了,现在就和小姐别过,相信不日还能再见。”早有人牵马过来,那大人上了马,又回头看了看凝月,还是舍不得离开,无奈实在不能再耽搁了,只好狠下心了,打马飞奔而去。那司护参军对凝月更加恭敬,请凝月上车,向帝都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