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楼夫人和楼公子说说笑笑地赶到了大厅,如此短的时间,竟然恢复了精神气,让人吃惊。
走进来的少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端正的身材,身着一席锦缎丝绸制成的白袍,乌黑光顺的头发盘成髻飘顺下来,直而末尾略微翘起成剑形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闪烁的大眼睛似漓江的水一般清澈。谁又能想到如此俊俏的少年刚刚却经历了一番生死劫。
红衣小姑娘见他们进了大厅,随即站了起来,双手背后俏皮地走到楼公子跟前,转了一圈,道:“你叫什么名字?”
楼公子开口道:“在下楼逸笙,排行楼家最末,今年十三岁了。姑娘你呢?”
“名字很好听哎!我叫苏凝儿,比你大两岁,你应该叫我姐姐。”小姑娘像个大人似的的笑着摸了摸楼公子的头。
大厅里的人都开心的笑了。
楼老爷招手呼唤,说道:“笙儿,快来谢谢老先生救命之恩。”
楼逸笙走到老先生跟前,双臂重叠平放,深鞠躬说道:“晚辈楼逸笙,老先生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晚辈永世难忘。”
白发老者起来,笑道“本就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楼老爷说道:“笙儿,带苏姑娘去庭院玩。一会吃晚饭的时候记得回来就行了?”
苏凝儿抬头望向老者,寻求同意。老者回以点头。
于是,苏凝儿拉起楼逸笙的手,小跑出了大厅。
来到了一池荷塘边,几只蜻蜓时不时泊在水面上,点出微微涟漪。微风习习,荷叶和花朵在清风中摇曳起来,似在起舞。
苏凝儿双手背后,一步一步缓缓踏出,跟在楼逸笙身后。两人似乎都变得有些拘谨,没有了刚才能开玩笑的气氛。
“你们家可真大啊,很气派,而且像一幅画一样。”苏凝儿转头绕四周看了一圈,羡慕地说道。
“苏姑娘过奖了。小时候听家父说起过,当时在建造楼府的时候,是请越漓最有名的画家设计的。先生十分讲究亭台轩榭的布局,假山池沼的配合,花草树木的映衬,近景远景的层次。整观楼府,便如同在一幅巨大的画中,就连人也是其中一角。”楼逸笙眼神中透漏出真诚,很认真的回答道。
最美的景色总是来不及欣赏,最欢乐的时光也总是来不及度过。
一会儿,丫鬟赶过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招待客人的晚宴是最高规格的,以答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老先生,请坐。曾经为了做生意我跑遍了整个越漓。看到边界上仍然设有结界,人们便只能通过太一山去往另一国家。当下,四个国家的关系虽说缓和了许多,但想要进来仍要经历一番波折。能顺利进到越漓的外族人想必是来自太一山吧。”楼老爷与白发老者攀谈起来。
“楼老爷果然见多识广,实不相瞒,我和凝儿确实从太一山而来。来到越漓只是带她见识一下外面世界的生活状态而已。”白发老者答道。
看到桌子上的珍馐美味,苏凝儿顾不得优雅的礼仪,刚准备拿起筷子夹东西吃。被老者挡了下来,语气稍微有些严厉:“凝儿,不得无礼。”
“无妨无妨,小孩子嘛,爱吃就是天性啊。”楼老爷劝阻到。
“尊者,我......”苏凝儿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出问题了,呆坐下来。
来的路上,白发老者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泄漏身份,只能私下里称呼他为“尊者”。而尊者也并非一般人的称呼,是镇守四国中心、捍卫世界平安的太一山的掌领者,其道法高深无人能比,早已看破了万物之道,身处于大悟之境。
楼老爷听到苏凝儿称呼白发老者为尊者时,吓得赶忙拉起楼夫人和楼公子跪了下来,说道:“尊者,小人有眼无珠,没能认出,望您恕罪。”
尊者连忙起来搀扶说:“楼老爷快快请起。还得多谢您招待我们啊。只是,这件事咱们就不外传了,像刚才一样谈笑就行。”
楼老爷坐下来,拱手说道:“能在有生之年和尊者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实在是万幸。尊者救了小儿的命,已是天大的恩泽。不过,小人斗胆,还有一事相求,愿尊者成全。“
尊者眉头凝重,思索了一阵,说道:“楼老爷,想必是楼公子的事吧。之前在祭坛的时候,我观察过楼公子。从我们修道之人的角度看,感觉楼公子身上至纯之气确实比普通人浑厚,其程度甚至超过了新生婴儿,这确实很令人惊奇。这种先天优势的确对人的开悟帮助巨大。可是,楼公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不仅仅是至纯之气的灵气,还有一种很混乱的气息,这种气息怕不是四境之内的。”
至纯之气,这是一种最纯粹、最清新的灵气。刚出生的婴儿,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从未受过杂物的污染,身上的灵气也就最浓厚。而在凡尘欲望中混迹的人,身上的至纯之气一年比一年少,直到完全丧失。
“请楼公子伸出左手,打开手掌,让老夫仔细瞧一瞧。”
楼逸笙赶忙放下筷子,将手掌打开。尊者仔细看了看,平静地问道:“请问楼公子每年疼痛的时候具体感受是什么?可否细细描述一下。“
“每年拜月节的时候,白天其实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到晚上,就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发作。先是浑身剧痛,然后感觉身体有一股力量要撑破自己,爆发出来。”楼逸笙眉头紧锁,思考了一会,答道。
“还有其他的没有?再好好想一想,比如这种疼痛的感觉等等。”尊者追问道。
“确实没有其他的了,不过能似乎微微地感觉到痛感一年比一年要弱。”
尊者听完楼逸笙的描述后,捋了捋胡子,陷入了深思,没有及时作出判断。
“尊者......尊者......”楼老爷轻声唤了唤。
听到楼老爷的呼唤声,尊者才回过神来,说道:“楼老爷,令公子的病确实很奇怪,一时半会我也不知其解。”
楼夫人眼里放出的希望的光芒瞬间消失了,身体也瘫软下来,眼睛呆滞,自言自语道:“就连至高的尊者都没有法子......”
“不过,楼老爷。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天下之病根都可归于心、身、气不调,我愿意三年之后待楼公子年满十六岁,发出招生贴,让楼公子来忠修院学习修行,强身健体。”尊者赶忙补充道。
听到能够跟随尊者修行,楼老爷和楼夫人赶忙起身,拉着楼逸笙,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说道:“谢谢尊者。”
吃过晚饭,丫鬟把尊者和苏凝儿带到客房,解乏休息。
见丫鬟都退下了,苏凝儿一脸疑惑问道:“尊者,您刚才似乎没有说出实情吧。还有,是您定的忠修院招收弟子的规矩,您又为什么破例收楼逸笙呢?”
“怎么,凝儿不想楼逸笙去忠修院修行?那我现在就给楼家说我反悔了。”尊者假装站起来要去找楼家人。
“您怎么能这样呢,明明都答应人家了还反悔,坏老头。”苏凝儿赶忙拉住尊者的手,撒娇说道。
尊者哈哈大笑起来,捋了捋胡子,背靠在座椅上。
苏凝儿给尊者捏起肩膀来,边捏边问道:“尊者,您还没说呢,吃饭的时候在想什么?您应该是知道楼逸笙得的什么病吧。您为什么不说呢?”
“凝儿,你真想知道?你一定要答应为师,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有可能关系到整个越漓甚至整个世界的安危。”尊者一脸严肃的说道。
“嗯嗯。”苏凝儿很真诚的使劲点头。
“的确,我知道楼逸笙的病因。”尊者把苏凝儿拉到前面,示意让她坐下。“楼逸笙体内的至纯之气的确浓厚,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是,他体内还有一种气息,这种气息虽然很少,但却蕴含着极强的力量。正是因为这两种气息的冲突在拜月节月圆之夜极为强烈,所以楼逸笙才全身剧痛,有一种撑破身体,爆发出来的感觉。”
“那您知道这是什么气息吗?有没有办法弄出来?”苏凝儿一脸紧张地问道。
尊者摇摇头,说道:“我也不能确定,这种气息,确实没有在四境出现过。”
“那楼公子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苏凝儿问道。
尊者站起身来,打开窗户,望向夜空,说道:“不会,你可曾记得他描述疼痛感觉的时候说过,痛感一年要比一年稍微弱一点。我猜想,这两种气息并不会维持原有的数量,而是会互相吞噬。如果体内的至纯之气吞噬另一种,不仅可以痊愈,还会自然而然地突破自己的境界,到达至高之境;最令人担心的是另外一种情况,这种气息越来越占上风,虽然痛感会减少,但等到完全吞噬至纯之气后,附体怕是会被这种强大的力量操控。”
“唉,真可谓一念成佛,一念亦可入魔啊。”苏凝儿一声长叹。
“是啊,所以我才破例接受他去忠修院修行啊!希望他不要辜负我的好意。”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不过天上也有几多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