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桂德受了伤，很严重的伤，孙叔齐不知道该说吴桂德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要是运气好吴桂德就不可能被崩飞的碎石刮伤大腿，可若是运气差刮伤的便不是一条大腿那么简单。
贼子已经全死了，孙叔齐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没心情再看，动物的尸体他见过也解剖过，可人的尸体他始终没胆量仔细去观察。
这无关胆大胆小的问题，这是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
吴桂德摊在三具尸体中间，左腿靠近大腿根处的伤口已经发黑，借着星光，就连衣袍也由于沾上血结成硬纸板一样，泛出幽光。
伤口处的衣服已经被夜莺用匕首划开，孙叔齐强压着胃里的翻涌压着肌肉查看了一下。
已经意识模糊的吴桂德吃痛一哆嗦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张张嘴唇没说出话。
碎石已经伤到了动脉，孙叔齐不能确定是不是大动脉，所以不敢将卡在伤口里的碎石取出来，以免引发大出血。
不过还要麻烦一下夜莺，孙叔齐回过头还没开口，夜莺问道“是不是没救了？”
吴桂德显然也听到两个人是在讨论他，撑着手想要拄着地面坐起来。可长时间的流血已经耗费了他的体力，地面的石子又光滑异常，他只是徒劳罢了。
“夜莺你能将吴大人打晕么？现在要帮他节省体力。”
夜莺难得的露出纠结的神情，踌躇道“杀人我在行，可伤人说实话我没有多大把握。”
“试一试吧，把匕首放下。掌握好力度对着这来一拳。”孙叔齐伸出手指在吴桂德脑门画了一个圈。
夜莺反复比量几下，趁吴桂德不注意一拳下去，吴桂德身子一软彻底瘫在地上，不过脑门却很快隆起一个小碗大小的肿块。
孙叔齐眼皮狂跳，下手也太狠了。夜莺却收回拳头默默的说道“我现在有点怀疑我怎么会问你会不会医术？”
“别废话了，有火折子没有，将你的匕首烧红，一会我有大用。”
夜莺缩回手，脑袋要得像个拨浪鼓“不行，我的武器是用来杀人的。”不过马上夜莺又接了一句“不过这样子好像真的是在杀人。”
夜莺嘴上强硬可还是掏出火折子引起了火，将匕首小心翼翼的放在火上翻着面烤。
孙叔齐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吴桂德身上，伸手挤压伤口两侧，荫出来的血液不是太多，应该不是伤到大动脉，如此应该还有一两成活命的把握。
“一会我将碎石取出来你立刻将匕首贴在伤口上，要快。”
夜莺一拍脑袋“用烧红的匕首止血，我怎么就没想到？”
“哼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就像本公子不只是一个医生，还是一个厨子，难道我会炫耀么？”孙叔齐撇撇嘴。
眼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孙叔齐见匕首已经烧得发黑，夜莺和他默契的对视一眼，孙叔齐沉下一口气，迅速将碎石拔出，一道血箭随着碎石的脱离喷涌而出。
“就是现在。”孙叔齐爆喝一声，夜莺第一时间将匕首贴在伤口处。
“哧”伤口泛出黑烟夹杂着白气，晕过去的吴桂德抽搐一下，再没了反应。
只是这几十息的功夫孙叔齐便耗空了力气，眼下第一步完成了，孙叔齐擦了下脑门，倚坐在地上。夜莺保持着动作不动分毫。
“喂，将匕首拿下来啊。”
夜莺哦了一声，拿下匕首，带下一片皮肉，又伸出舌头诡异的舔了一圈。
“那个，你饿么？”
孙叔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夜莺摊手，将匕首举到眼前小心翼翼的撕掉粘在刀刃上的肉皮，一股异香荡漾开来。
“先别想着吃，现在只是止住血而已，并不能保证吴大人就无碍了。”孙叔齐说完自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里面淡黄色的粉末。
“再将这些粉末喂吴大人服下去，吴大人生还的几率就有一成了。”
夜莺刚开始还有些好奇，可一听说只有一成希望时显然是有点沮丧，孙叔齐瞧在眼里解释道“我这神药自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不过这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大概会有两成的人用了我的药会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轻者不适，重者丧命。”
夜莺点点头“嗯，正是此理。是药三分毒。可那你为什么还要用这药？”
“我若是不用这药，吴大人即使撑过来了，这条腿多半也是保不住了。”
夜莺倒是理解，孙叔齐说吴大人保不住腿还是乐观的看法。
他常和刀剑打交道，一般受了重伤，尤其是受刀伤箭伤的人即使当时被救活了也会在半月之内发烧中血毒而死，尤其是军营中这种情况更为常见。
军中的士兵中了箭伤，即使箭头被拔出，止住血，伤口也多半会溃烂，若是在四肢上还好说，截去受伤的部位还有可能保一条命，若是躯干中箭，便只能看着伤口腐烂生疮，流脓生蛆，要用刀子剜去腐肉，长出新肉，新肉再腐烂，再剜去。直到伤者死于血毒，不过大多数人都会在血毒攻心之前承受不住这种折磨心理崩溃自杀了断。
这种减员不仅会给朝廷带来后勤补给上的压力也会极大的打击军队的士气，所以一般军队都不会救治这种伤员，多半会留在战场上任其自生自灭。
若是遇到统兵有方的将领多半会命人放一把大火将受伤的将士带同战死的敌我士兵烧个干干净净，预防瘟疫。再将骨灰装起来带回军营供奉，又能聚拢军心。
所以说冷兵器时代战场的伤亡率高的吓人，军队战损达到两成便难以继续战斗，伤员拖后腿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还好孙叔齐将土制的青霉素带出来了一点以防万一，如果吴桂德不发生过敏反应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这也具有重要的意义，是土制青霉素大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临床实验，还是应用于人体外伤。
感谢吴桂德给他这样的机会，吴桂德真是个大善人。
现在夜莺和孙叔齐各怀心思，夜莺好奇孙叔齐是不是在吹牛，若是真有这种神药早就天下闻名了，不过也不用怀疑，看吴桂德后续康复情况就知道了。
孙叔齐却是打起了吴桂德的主意，合该他发财啊，吴大人一定要挺住，恩，坚强。
若是吴桂德醒了，就说明青霉素发挥了药效，吴桂德又是皇宫内务府行走，每年吴桂德经手的太监不计其数，他就不信每一个太监都能熬过那道程序，他的青霉素正好能帮上忙。
不过青霉素这项伟大的发明用在这上面是不是有点反人类？孙叔齐纠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