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刃沿着伤口的中线划了进去,那些隐藏在伤口中的污物再次暴露了出来。刀刃的高温和伤口崩开的疼痛让奥古斯特不得不用尽力气才将不停挣扎的伤者按在床上。
“你在干什么!”等伤者好不容易才从疼痛中缓解过来,奥古斯特就怒不可遏的责问起马洛来,“他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就这样被你划开了,你难道想让他活活疼死吗?”
说到这里,奥古斯特脑海中不禁想到了一些贵族的恶癖:据说一些位高权重的贵族以带给别人疼痛来让自己快乐,他们会逮捕一些平民,然后从这些平民身上实验一些自己发明的酷刑。那些平民在折磨下惨叫连连,而那痛苦的哀嚎就是那些贵族最好的娱乐方式。
这样的贵族有很多,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曼斯特王国的血腥公爵—戈尔·赫里穆特。
难道马洛也有这样的嗜好?
奥古斯特眼中寒光一现,不露痕迹的将马洛和伤者隔开了。
“马洛,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奥古斯特用一种很不善的眼神盯着马洛,雷纳德和凯特琳娜也对马洛的行为表示疑惑和愤怒。
但马洛丝毫不慌,他放下带血的短刀,指着刚被他破开的伤口说道:“你们好好看看他的伤口,难道你们觉得这样的伤口真的会愈合吗?”
如马洛预想的一样,这个世界不仅在环境卫生方面极其无知,就连伤口处理这些基本的知识也不曾了解。那个伤者的伤口是被影黯豹的爪子划开的,伤口内部自然会粘到影黯豹爪子上带着的一些泥土,而一些小石子和灰尘也在搬运伤者的时候落了进去。这样的伤口自然很难愈合,大量的细菌会在伤口内部滋生,并随后发生感染发炎。
但这样的伤口根本没有引起这个世界上的人的注意,他们只会等待治愈教派的人前来治疗。治疗的费用往往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所以很对平民在受伤后只能将伤口简单的包扎起来,然后在心里祈祷自己没有染上病疫。
可是这样的伤口想不患上病疫都难,所以如果马洛能够翻阅这个世界上各个国家记录人口的资料,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世界平民的死亡率有多高,寿命有多短。除了生活条件恶劣外,极其低下的医疗水平也是造成人群平均寿命不足四十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
马洛和他们说了很多有关伤口处理以及感染发炎的知识,但凯特琳娜几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们根本理解不了细菌这种东西,也就不要说消毒了。奥古斯特甚至表示自己以前受伤的时候都没处理过,那些伤口也愈合好了。
“那是你体质超出常人的原因,换成普通人早就死了!”马洛瞪了奥古斯特一眼,看着对方不明所以的样子无奈的说道:“总之,我接下来会对伤口进行处理,你们听我的就是了,我保证这样的结果比让他们自己挺着要更好!”
在马洛的安排下,外面的幸存者端来了一盆清水。驻地上本来没有盐,不过雷纳德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船长,居然知道如何从海水中提取盐的办法。靠着雷纳德帮助,马洛成功得到了一盆盐水。
将伤者的伤口轻轻拨开,马洛小心翼翼的用盐水冲洗着满是污物的伤口。反复冲洗了几次,大部分的泥土和石粒都被冲了出来。然后马洛用在沸水中煮过的两根细树枝当做镊子,将剩余的一些污染物都夹了出来。在确保伤口中再无任何杂物后,马洛在伤口上敷上有着治疗效果的草药,然后用干净的麻叶布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马洛的一系列操作旁人完全看不懂,他们根本不清楚这样做的意义,但那个伤者却表示自己现在好多了。
“伤口没那么疼了,之前一直火辣辣的。”在雷纳德的询问下,受伤的幸存者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他受的伤并不致命,但伤口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休息。感受到此时伤口上的清凉,原以为自己会被病疫带走的他再次有了生的希望。
“谢谢您,马洛大人!”刚包扎完伤口,他还不敢太用力,但他还是勉强的侧过了身体,对着马洛表示了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好好养伤吧!”马洛收下了他的感谢,“你保护了驻地,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的。”
安抚完了伤者,马洛转身又对奥古斯特下了命令。
“赶紧去收拾几干净的屋子!”马洛看着自己脚下脏乱的地面,“这样脏乱的屋子不适合安置伤员,他们需要在干净的环境下修养!”
奥古斯特愣了一下,赶忙答应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开了木屋。
“再派人织一些麻叶布,伤者需要干净的被褥!”
马洛的声音从奥古斯特身后响起,奥古斯特连声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听马洛的安排,但看到对方处理伤者的行为和他脸上自信的表情,奥古斯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听从马洛的指令。
或许这些伤者真的不会有人死去了吧……
奥古斯特心中默念了一句,然后赶忙叫人去打扫木屋。
安置完了一名伤者,这间木屋中还有三个伤员需要处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马洛操作起来更加的熟练。而那些伤者在看到第一名伤者的样子后,也都积极配合着马洛的治疗。重新破开伤口很痛,但这个生命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得到了伤者的配合,没过多久马洛就将他们的伤口全都处理完了。
将最后一名伤者的伤口包扎好后,马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虽然伤员都很配合,处理起来很快,但这毕竟还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凯特琳娜端过来一杯水递给了马洛,并坐在他旁边,明亮的眼睛就像看见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不断打量着马洛。
“谢谢!”马洛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凯特琳娜疑惑的说道:“那个……凯特琳娜,你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凯特琳娜微微笑了一下,“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么多有关治疗的知识,这一般都是治愈教派的人才会接触。”
“难道你还是治愈教派的成员?”凯特琳娜有些好奇,但随后又摇了摇头:“不对,我看过治愈教派治疗人的场景,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他们的治疗术看上去很神奇也很复杂,而你的方发似乎要跟平常也……更简单?”
马洛哈哈一笑:“我当然不是治愈教派,听你们说治愈教派治疗时用的是神术?我可不会什么神术,只要按照我的方法,任何人都可以做到我刚才做的事。”
凯特琳娜猛地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马洛:“你是说任何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治好那些伤者?”
马洛被凯特琳娜的激动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对,任何人都可以!”
“那我可不可以?”凯特琳娜急切的说道:“现在驻地还有十一名伤者,那我可不可以治疗他们?你刚才的操作我都记下来了!”
没等马洛回应,凯特琳娜就将马洛刚才的操作全都复述了一遍。法师出色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让凯特琳娜完美的记下了马洛刚才全部的动作。
马洛有些疑惑,但听完凯特琳娜的复述后还是表示了肯定:“如果你都记下来了的话,那你也可以治好那些伤者。”
“哗!”
凯特琳娜对着马洛鞠了一躬,修长身段完美的弯成了九十度。
“我有一个请求!”凯特琳娜的声音非常坚定,“我想治疗剩余的伤者,希望您能在一旁指导我!”
为了让马洛答应,凯特琳娜居然称呼马洛为“您”,这突如其来的礼节和敬称让马洛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刚忙去拉凯特琳娜。
“你这是干嘛呀?”
凯特琳娜并没有站直身体,而是继续大声的说道:“希望您能答应!”
“我答应!我答应!”看到凯特琳娜的样子,马洛赶忙答应了下来,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过你一个法师,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
马洛不理解凯特琳娜此时的行为,毕竟如果让他在法术和医术之间选择一个,他肯定会学法术。
凯特琳娜的身体依然弯曲着,柔顺的褐发笔直的垂在空中,随着凯特琳娜的颤抖不断的摆动着。
“我是一名法师,但我更希望我是一名医师。法师只会杀人,而医师却可以救人。如果我是医师的话,如果……”
凯特琳娜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只是发出了哽咽的声音。心中的悲伤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无尽的悔恨只能在心里释放。
如果我是医师的话,我的父母就不会死!如果我是医师的话,我的老师就不会死!
泪水从凯特琳娜的眼眶中流出,一滴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处,然后凝结成更大的泪珠落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