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见司马康的神色有些为难，叶志成眯了眯眼，淡淡道：“陛下，您若是想要离开汴京，阻碍不光是主战派，还有整个汴京的百姓以及那些皇族。毕竟，若是您走了，各地的勤王大军必定会抛下汴京，而跟随您前往应天。所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司马康缓缓点了点头。为什么上一次他没跑掉？就是那群皇族的功劳！他们真是是为了社稷吗？怎么可能！别看一个个正气凛然的，却谁又不知道谁？！
大军北上抵抗叛军的时候，朝廷找他们借钱，都一个个推三阻四的。等到叛军攻到汴京城下，就一个个嗷嗷叫要誓死报国，却一文钱都不愿意多出。呵呵，都是群自私自利的混蛋！
“不知丞相有何良策？”
“找个机会，偷偷的离开汴京！”
司马康一愣，随之连连摆手道：“不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威严扫地？”
摇了摇头，叶志成缓缓道：“陛下，只有保住有用之身，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当初，若不是陛下隐忍下来，没有与先帝发生直接冲突，恐怕现在......况且，只要陛下离开了汴京，木已成舟，那些勤王之兵也好，皇族也罢，都不得不跟着陛下一起离开。到那时候，完全可以让人宣传，陛下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图日后收复失地啊！”
闻言，司马康低头不语。叶志成虽然说得好听，但是司马康却知道，一旦自己就这么逃了，自己的位置将更不稳固。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烛光，被夜风吹的不停的摇曳着，照耀着司马康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最终，只见司马康咬了咬牙，低声道：“日后，就全靠丞相您了！”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以为陛下分忧！”
而就在君臣两人，密谋如何逃出汴京的时候，另一边，军营里的老国公，则是看着手中的书信默然不语。
这封书信，赫然就是周怀写给他的信。
原来，周怀虽然在合阳，以黄河为天险与拓跋思南对峙着。但是，他却没有忘记关注汴京这边的局势。
而在吕清谋也提出一些建议后，周怀，最终决定给老国公写上这么一封信。
说是书信，其实相当于劝谏书。
“......晚辈听闻祖父您打算死守汴京。恕晚辈直言，汴京能够依仗的唯有三镇以及黄河。如今三镇和黄河都已经失守，汴京根本无险可守，祖父应该早做打算。”
“晚辈曾经看过不少古书，也听先人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天时地利都已经不在朝廷这边，至于人和，恕晚辈直言，朝臣不可依，而司马康也更加不可依靠。仅凭祖父一人，恐怕也难有作为。如今朝廷的精兵良将，大都丧在北狄和燕军之手。各地的勤王大军，良莠不齐，难堪大任。而我西北军，却要防备西戎，无法东进协防汴京。”
“而且朝廷时战时和，让各地勤王大军有些无所适从，导致军心不稳。所以晚辈认为，汴京虽然是晋朝国都，却不一定非要死守不可。祖父完全可以带着晋帝前往应天，以江淮为天险守之。然后，郡主在西北，祖父您在东南，以后劝谏君王勤修国政，加紧练兵，完全有机会收复北地。”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望祖父三思！”
若是叶志成看到这封书信，必然会大吃一惊。这与他的战略构思，几乎不谋而合。
不过，他想的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族，而周怀所想的，却真的是为了以后反攻做打算。
虽然，周怀对晋朝没什么感情。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老国公虽然对司马家的感官不咋地，但是，却忠于晋朝，或者可以说，他永远放不下的是那压在卫国公府身上的，百姓的期待以及国事的重担。
既然如此，周怀不会再劝说老国公丢下汴京，返回西北。因为他知道，这根本没用，国公不会听他的。所以，他才折中一下，希望国公能够退到应天，不要在汴京死撑着。毕竟，留在汴京，外敌凶悍，内敌不明，实在是太过危险。
轻轻放下手中的书信，秦无锋喃喃道：“有小周在小雪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毕竟，自家孙女，虽然军事能力一流，但是对于大势和政治这一块并不擅长。而周怀，明显能够填补她的短板。
“老主人，关于郡马的建议？”
身后，一直跟在秦无锋身边的一名老者仆人询问道。
哪知，虽然心里认同周怀的说法，老国公却最终摇头叹道：“现在离开汴京，万不可行！最起码，这次得打败燕狄联军！”
“属下不明白。”
“汴京，有着太多的皇亲国戚，而且中枢的官员、家眷，以及全国各地的文件资料都集中在这里。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撤走？而且，若是现在我们跟陛下就不顾一切仓皇逃走，北方百姓怎么办？中原百姓怎么办？我们至少，得给他们争取点时间。”
说到这，秦无锋再次叹了口气。周怀，的确差不多什么都想到了，而且，他说的战略，的确十分可行。但是，他却恰恰忽略了一个重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百姓！
晋帝，能够逃走，秦无锋自己，以及大多数官员以及皇亲贵胄也能够逃走，但是百姓怎么办？
北方，乃至整个中原的百姓，现在虽然不断出现南逃的现象。但是大多数，还留在故土，期望着朝廷能够打败燕狄联军，守住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
就算要迁都迁到应天。至少，要在这一次战役中，打败燕狄联军！这样，才能给朝廷充足的时间，来撤离百姓！
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这，不是愚蠢，有时候，恰恰是责任所在！
老国公神色顿时变得肃然，下定了决心！
不一会，一名信使从大营策马驶出，向着西北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