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律所整理了一会儿资料,转眼就六点多钟了。林一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窗外。白天里都没有几个人的街道突然变得人潮汹涌。冬日的夜晚来得比较早,街道两边已经灯火通明,玻璃上起了一层雾气,看起来朦朦胧胧。她眺望着这人来人往的街道,感到有些茫然,她突然找不到一个人从京都到这座城市的理由。
如果是为了年少时没有完成的梦想,那么,置身这个城市之中至少现在应该是激情澎湃的,可是,她怎么开始有了倦意。马上要过新年了,老李同志和老林同志还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放假,让她早点回去过春节。唉,开了年之后她也快到二十九的年龄了,然后马上又是三十岁。岁岁年年,时间一直奔腾向前,从来不曾为谁停歇。
霍晴的婚期定在正月初六,老李同志听说之后还特意去翻了老黄历,说正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出行,宜会友,诸事皆宜。霍晴让林一在律所放了春假之后早点回京都,去帮她装扮婚房,她不知道在房间里到底是摆鲜花还是摆气球好看。而且伴娘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需要她回去一起参考参考。
当初霍晴和林朗结婚的时候是没有举办婚礼的,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之后,林朗的父母只是在老家给他们摆了两桌酒席。霍晴那时为了和林朗结婚什么都不管不顾,还因此和自己的父母闹得互不往来,所以那两桌酒席女方这边没有一个亲戚去。当时的霍晴满心满眼的都是林朗,在这些仪式上面从来没有对林朗提过要求,她觉得只要和她携手同行的是他就行,婚礼什么的根本不重要。爱情嘛,最初总是让人盲目。清醒之后,又让人唏嘘不已。现在,有人愿意给霍晴一个完美的婚礼,许她一个安心的未来,林一打心里觉得开心。
正当林一陷入沉思时,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景然推门走进了办公室。林一转头看到来的人是他时,瞳孔放大了好几倍,她把手上的笔抓得紧紧的,好像随时都可以把它变成作案工具一般。
林一的内心即使波涛再汹涌,表面还是要维持波澜不惊。她稳了稳身子,假装淡定地问道:“景律师来我这办公室有何指教?”他一个刑辩律师找她能有什么事情?难道他也开始准备转行了?放着大好的前景不要?而且,刑事辩护的团队最近都没有什么新案子要急着处理,这个点他不是应该早早地下班了,为什么现在还待在律所里?
景然抬眼看了看她,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去利索地把办公室的门落了锁。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林一的方向走过去,眸色像是被墨染过一般幽深。
林一目睹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特别是在听到门锁“咔哒”一声落下时,吓得直接傻眼了,她慌慌张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脑中开始浮现欧美电影里面播放的各种密室杀人案的场景。可是,他没有任何作案动机啊,且不说过去,至少从他进律所到现在她好像没有惹恼过他吧。不行,不能自乱了阵脚,林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景然喝道:“喂,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你先把门打开,你这样把门锁上,会让别人误会的。”
景然闻言,眉头挑了挑,漫不经心地说:“误会?误会什么?误会我和你关系不浅?林一,我们之间本来关系就不简单。”说话间,景然已经走到了林一的身旁。以他们两个现在的距离,林一只要稍微抬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林一将视线从他的下巴收回,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至于窒息而亡。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的确有过纠缠,可是现在,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勉强算得上的不就是只剩一个同事关系了吗?他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景然,你是不是昨晚喝的酒现在还没有醒?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我们早就已经......”离婚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林一的嘴就被景然堵住了。
林一身上那种幽幽的金桔味道终于又可以这么近距离的闻到了,景然觉得他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甜甜的气息了。他越吻越深,他的双手一直牢牢地把林一禁锢在怀里,不允许她从自己的身边逃开,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突然,他尝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夹带着她的苦涩。他震惊地把她稍稍松开,捧过她的小脸一看,果然,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鼻子和眼睛周围都红成一片。
林一甩开了他还拉着她的那只手,视线一直固执地不肯回视他的眼睛,转过身子在办公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腰板,走到沙发上那边站着,声音仍然带着哭腔地对他说:“景然,我们去外面谈谈吧。”随后,把办公室反锁着的门打开,一个人先冲了出去。
景然直直地盯着林一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双眼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抬起手来擦了擦嘴唇上林一留下的口红,强压住心里泛起的苦涩,把刚刚被他弄乱的桌面收拾了一下,追了出去。
把车从律所的停车场里开出来之后,景然的视线四处寻找着林一的身影,车刚开出律所的大门,他就看到林一正站在街道的边上等着他,她的双眼依旧是红红的,只是没有再掉眼泪。
她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眼睛避开景然投射过来的视线,闷声闷气地说:“去江原茶馆吧。”景然听后只是唔了一声,然后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两个人坐在车子里面,没有谁再主动说一句话。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透漏出一丝诡异。林一仿佛是故意不让景然看到自己的表情,把自己的身子坐得低低的,刚好被副驾驶那个坐椅挡了起来。景然看着她的回避的动作,眼神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