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怿服了药用过早膳之后,面色稍稍比早上刚醒时好了些,不像早上那般苍白的透着灰气。因为这次伤的着实重了点,以至于低烧到现在都未退。半晌午的时候,名医馆的大夫过来了一趟,给伤口换了药,又重新调整了药方子,何青去抓了药慢慢给煎上了。
大夫临走时交代我,苏怿现在虽说醒了,但还不算完全脱离危险,伤口要细心照顾着,不然可能会感染,一旦伤口恶化,因为靠着心脉,就极其凶险了。
我点点头,送走大夫,把阿蔓喊了过来。
“昨天把苏怿抬回来的时候我让你留个小厮在那里等他家人,联系上了么?”
阿蔓摇了摇头道:“公主,那小厮刚刚来回话了,他昨天一直等到晚上天完全黑下来也没见他家人来寻。早上时候又去了一趟,也没瞧见有人来找苏公子。”
我惊讶的咦了一声,“他昨天不是说已经通报了他家人么,怎地一直没人来。”。
我心道这传信人也太不靠谱了,这得亏遇上我人好啊,没有真的把他扔下来,不然估计现在苏怿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帮忙传信的人真跑了,可能这会儿亲戚也不知晓苏怿已经到了冀京。
也罢,伤成这样,也不好给人抬回去,白惹人家担心,就暂时先让他在这里将养着,在一边寻他家人,待伤养好了一点正好可以直接回去,也不着急眼下这一时半会的。
而且,毕竟苏怿长的算是好看,我也乐得多看两天。
我喊来何青,这段时间怕是只得他帮忙着照看着苏怿。我细细的将大夫嘱咐我的注意事交代于他。
何青自小跟着父亲读书,是个温吞性子,心又细。因着我之前帮他娘瞧病缘由,一直对我存了二三敬重。虽然我也不常吩咐他做什么事情,但是只要我开了口他一般都会做的很好,苏怿交给他照料想必是极为稳妥的。
暂时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日头还尚早。我听见西边耳房旁的小厨房里,时不时传出来几声轻笑,应该是何青的娘与他那个小青梅在里面准备午饭。
三月的这个天虽然气温还略略低了些,但终归算是踏春而来的时节。在明媚的阳光里,那股带给万物苏醒力量裹挟着的一阵阵暖意拥在人身上,让人不由眯了眼睛。天又高又远,显出一种近乎纯净的蓝。突然几只小雀儿飞过,越过小院墙分割出的一小块蓝天,投到了檐外更广阔的天空中。
简朴的小院偏侧长着一棵粗壮的合欢树,眼下时节都已经都抽出了新枝,深深浅浅的绿,化作有力的枝杈,努力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延升。柔嫩的树叶在阳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泽,微风吹过,便带起一阵好听的沙沙声。繁茂的枝干下是一方小石桌,围着四个小石凳,被岁月打磨的光溜水滑。看着式样算不得精致,却胜在低调雅致。
我伸了个懒腰,刚想坐下去,却见何青笑着走过来,手里拎着个折叠小躺椅。走到我跟前,娴熟的支起来。
“天气尚未完全转暖,石凳阴凉,小姐还是坐这个把,有躺背也能舒服些。”
“谢谢你呀。”我欢喜地道谢,坐躺了上去。阿蔓和何青看着我,也在石凳上坐下来。
何青看着这生机勃勃的树,半带感慨地开口道:“这棵树听我娘说是我出生那一年我爹特地栽的,今年与我同岁,过了这个秋天,就十八年整了,长得可真是好啊,比我结实多了。”
我听罢,好奇地支起身子,转头问道:“那为什么要选合欢呀,你爹娘都喜欢合欢么?”
何青顾自轻笑出声,“其实倒并不是多喜欢,因为合欢花特别好栽,而且我娘说合欢满身是宝,树皮,树枝,花叶都可以入药,开花时还好看。比起其他树,合欢最实用,必要时可以省药钱。”
阿蔓扑哧一声笑出来,我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这会是一段像戏折子里那般的爱情故事,没想到原来秦大娘年轻时就是这么个务实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