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风:
马上就要毕业了,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在初中的教室里看到你。一想到这个,我的心中就燃起一阵失落。同学六年的时光,你在每个人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你上进、阳光、乐于助人,真的是每个人的好班长。真希望你还能在接下来的时光里继续照亮着我的生活。
我是个内向的人,平时不怎么说话,上课也从来没有举手发过言,但我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正确的答案总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你真是个美好的人。
有一次体育课,我因为身体不舒服,留在了教室里,看着你们在操场上热身,那天正好是长跑考试,你长跑又跑了第一名,也许在其他同学眼里,短跑更引人注目,但在我看来,我更喜欢长跑那种坚持和控制,你能在1000米的路程里拿到最终的胜利,这里面不单是单纯的爆发力和速度,而更像是人生,更像你的性格。
你作文写那么好,不知道看到这里会不会笑我,还是跟你说声抱歉。
那天,我到小卖部给你买了冰水,放在了你的抽箱里,但下课的时候,过来了一个其他班级的女生,就是那个跳舞很好的ZZJ,她把头伸进教室,看到我就叫我出去一下,她给我递了一瓶汽水和一封信,让我交给你。所以,最后我还是把冰水拿走了,我想这件事也许给你造成了困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同学们才开始说我们的谣言的,我当时没有站出来解释清楚,非常抱歉。
五年级以后,班级里就有很多同学谈恋爱了,但你似乎连那么漂亮的ZZJ都没有接受。我想,大概是你不想早恋吧。我妈妈说你的教养非常好,学习也好,让我多和你交朋友。但六年过去了,我始终也不敢靠近你。
我想,不管将来我们还在不在一个学校,是否要面对这封信的结果,在这一刻对我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同学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但是请你别误会,我的喜欢甚至不需要你的回应,这封信也是给我自己的一个交代罢了,希望不要影响到你。
非常非常感谢你能读到这里,耽误你的时间了,对不起。
后面那张空白的纸是我的同学录,如果有时间的话请你帮我填写一下,我朋友不多,也不好意思拿给全班同学写,但你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如果可以,请帮我写吧。
祝你前程似锦,幸福快乐。
秦娇
茹风再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了。搬家的时候在床头柜的第二层抽屉里,装满了信件、淘汰的传呼机和黑白屏手机。他已经不记得后来的故事是怎样的了,这些女孩子都统统因为升学、距离和不同的人生轨迹失去了联系,从某种程度上,他可能占据了某个人短暂的青春,却未曾参与过。
在他读书的时候,从没有一个女生的喜欢触动过他的心,自然而然成为了那种以学业为重以自我提升为重的好孩子。他不觉得有任何的苍白或是遗憾,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在每一个阶段,他都做好了每个阶段最重要的事。
他把这些别人的记忆仔细的重温了一遍,埋进了楼下的泥土里,收拾好必要的衣物。新家经历了几个月的装修,终于完工了,这天是搬家的日子,这些熟悉的家具,虽然用了十几年,却一直经历着悉心的保养和打理,仍旧焕然一新,但一个全新的地方,已经不再需要这些古老的家具了,这间房子挂在了中介,非常的抢手。
新房子在郊区,是一栋三层楼的别墅。茹风的房间在二楼,父亲把三层的房顶几乎全拆了,变成了一个露天的氧吧,仅剩的一点室内空间摆满了健身设备,中间用玻璃隔断,露台上种植了各种翠绿的植物、秋千、沙滩椅、冰柜,这一切都正对着小区的中央人工湖,每逢周五的夜晚都会有五彩斑斓的灯光和喷泉表演,碰上了下雨楼顶则有电动的透明屋顶。一切布置都充满了科技感,恰到好处。
这一年适逢茹风大学毕业,安置好了新家,母亲邀约了好友和生意伙伴到新居用餐,一大早上就开始忙碌,这是一件三喜临门的事:乔迁之喜,茹风也正式决定停止学业不再往上攻读,再者便是母亲正式宣布退出职场回归家庭。
家里从下午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都是和茹风相熟的长辈,大多都是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的,他们的孩子也都年纪相仿,到了新宅便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茹风一直呆在屋子里,这种场面他从来不参加,但今天碰巧请在了家里,他当然也不方便出去,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大多免不了寒暄,尤其是面临毕业这样的关键时刻,更是问者无心,答者不能无意,在茹风的教育观里不可能搪塞一个长辈,但未来的路,其实他也没有充分的构思好,这种迷茫的状态不论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父亲脸上都会挂不住。他还是更倾向做个周全的人。
一早起来他随手翻了本书,便回到屋子里开始思考他接下来要走的路,毕竟这样的事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晚上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作为受邀者,询问主人的儿子也似乎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礼貌。
大概在每一个人的人生里,毕业的迷茫都会存在,我们不甘心做一个平庸的人,哪怕之前所有的时光都在做平庸的事,但适逢人生的某个转折点,总是想尽量的把后面的人生过好,毕竟循规蹈矩真的会埋葬人的快乐感。
父亲而今已是事业有成,日子也过成了大多数人羡慕的样子,但不论你过着怎么样的人生,终归还是不自由的。穷人家的孩子毕了业总想着挣钱,可能会因为生活的压力而放弃了梦想,富人家的孩子则面对着父辈半生的经营,这种权衡和斗争大概会出现在每一个人家里。梦想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但自由永远在高处,我们总是不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