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宋妍立马听出是谁了。这么晚了，他又干什么？又为什么对她生气？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怎么会有我家里的电话？”
因为吃惊，她音量不由高了许多，惹得宋琦和爸爸一起扭头朝她看来。
“你不接我电话？”程秋寒答非所问，还有点咬牙切齿。
宋妍怕了他随时会爆炸的性格，何况现在是在客厅里。她想起手机，不自觉就解释：“我没有，我手机在充电。我没听到。”
可是，她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宋妍心虚，往沙发处瞄了眼，爸爸津津有味地看春晚，而宋琦趴在沙发边上，正一脸八卦地往这里瞧。
“我用手机打给你。”她快速说了这一句，立刻挂了电话，往卧室去。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有八个未接来电，全部是程秋寒的。难道他无孔不入？手机把他拉黑了，他能找到学校的宿舍去，现在她回家了，他又能把电话打到家里……说实话，如此境况，不免让人微微发怵。
宋妍只能打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你怎么会有我家里电话？”现在家人不在旁边，她质问起来。
“我一直都有。”程秋寒回答得平声静气，心情似乎又变好了，比四月的天气还阴晴不定。
一直都有？什么时候有的？宋妍不想追溯以往，“哪里来的？”
那头短暂沉默了一会儿，说：“原来你忘了。”
程秋寒声音很低，宋妍没听清：“什么忘了？”
程秋寒指的是，在那一年，她曾给他打过一个电话，用家里的座机。宋妍当然没忘，只是她不会想到，他会记得。
“你忘了宋老师是我们初中的老师，要一个老师家里的电话还不简单？”
宋老师，是指宋妍的爸爸。
程秋寒笑了一下，“你学习不错，怎么脑子不好？”
“是啊，你脑子好使，”宋妍想也没想地反唇相讥，“可惜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歪门邪道？”程秋寒将她话里的成语重复了一遍，这使得宋妍后悔起来。程夏满告诉她，关于他坐过牢的事情，他会不会知道了？那么，他会不会认为她刚才的话是含沙射影？
但也可能是她想太多，毕竟像程秋寒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言语上的一句话给伤着呢？
“宋妍。”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很轻，也平静，宋妍却神经紧绷起来，因为每每这种时候，她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预感到程秋寒会抛过来一个让人应接不暇的未知数。
“干嘛？”
“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宋妍很不知所措，难道他真被她的一句话给伤着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又不自觉地解释，她想说明她并没有鄙视他的意思，不过是逞口舌之快；还想告诉他，她拒绝他不是因为认为他配不上，而是单纯的不喜欢……不过程秋寒好像觉得她这样的一句就够了，很快打断了她：“我知道了。”
宋妍张张嘴，又不得已闭上了，因为程秋寒立刻又将话题转到了更不对劲的事上了，他说：
“我妹妹的事，等你回宿市，我再当面感谢你。”
当面感谢？
“不，不用你谢，你妹妹已经谢过我了！”
她不想要他的“当面”感谢。
程秋寒不置可否，却又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安静静的一句话，这个时候，脑中又想起程夏满说的照片，一时间，心湖像忽然吹过了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这叫她失去了对他保持某一态度的坚定。宋妍宁愿他嘲讽讥笑或强硬蛮横。
“我，我看电视去了。”
“哎！”程秋寒叫住了她，说：“快十二点了，你不打算跟我说‘新年快乐’吗？”
他平淡的声音里，有一丝的期盼，宋妍想起他此时一个人待在宿市……或许是同情或是别的什么，她对着电话说了一声：
“新年快乐。”
这时，接连几声砰砰响声传来，窗外有烟花升空，五彩灿烂的花朵照得夜空格外明亮和美丽。
宋妍呆呆看了几秒，突然房门被人推开，一颗脑袋探进来。
是宋琦，他笑嘻嘻地问：“姐姐，讲这么久，是男朋友？”
宋妍才反应过来，赶紧挂了手里的电话，“别瞎说！”
“放心，姐姐！”宋琦走进来，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会替你保密，绝对不会跟爸爸妈妈说的！”
宋妍懒得跟他废话，一边将他往外推，一边说：“我们去放烟花吧。”
“真的？！”宋琦喜出望外。往年都是他七请八央地让宋妍陪他一起放烟花，现在宋妍主动提出来，他别提多高兴，也忘了去八卦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一个人单独去下面玩烟花的话，爸爸妈妈不会放行。
客厅里，电视上春晚正在进行零点倒计时：……五、四、三、二、一，新的一年来临了。爸爸打着哈欠往卧室走去，对她们说：“我回房睡觉了，你们玩好就上来。”
宋琦乖乖点头，“好的，爸爸晚安。”
到了外面，雪还在下，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各色烟花。宋琦将烟花插在积雪上，畏畏缩缩地点火。
“砰”地一声，烟花直直飞了起来，在半空绽开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将雪也染红了。宋琦像小孩子一样在一旁手舞足蹈，恨不得在雪地上打滚。不，他的确还是小孩子，而自己是大人了，所以爸爸那么放心将小琦交给她。
宋妍想起一事，问宋琦：“小琦，你打赌赢了吗？”
“当然，我同学没打电话来，他肯定是睡着了。所以我一定赢了！”宋琦一脸得意，宋妍不禁笑起来。
两人带了一身的雪进了屋，外面再好玩，也不如家里暖和。宋琦玩累了，脱了外套就进了房间。宋妍睡不着，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一直等到窗外的鞭炮声消失了，她才关了电视，回到自己房间。
上了床，摸起枕边的手机，一看已经快两点了，还有一条新信息。
宋妍，新年快乐。
程秋寒发来的。
这一夜，她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