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无尽蔓延的黄沙渐渐把湄，霍利等人围成了一个圈子，一干人进退维谷，最后就连巴里的国王都随同沙化，飘散在风里。
“父亲！”霍利一声凄厉的嘶喊在这漫天的黄沙里格外悲伤，弗兰德依旧在笑，越笑越大声，眼角眉梢都在笑。
眼看这黑色的雾气就要爬上小公主的身上，霍利收起眼底的悲伤，走到小公主面前，温柔的捂住她的眼睛，轻声说，“闭上眼睛，不要看，也不要怕，我在呢。”
说完，他就转身看着已经疯魔的弗兰德，伸开双臂，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一道淡淡道金光拢住了他，慢慢地所有黑色的雾气都被这道金黄色的光芒吸引。
湄睁开了眼睛，遥遥地看着霍利，两股交缠的光芒一点点蚕食着他的血肉，霍利努力地睁开眼睛，有些吃力地笑着，“别哭。”
他的食指微微蜷缩，口中念念有词，身上的金光有了生命一般，爬上了湄，把她紧紧地护着，而霍利本人慢慢地被淹没在一团黑色里。
“霍利！”
阿飘叶湄看着小公主就要冲进那团如同饕餮的黑雾里，忍不住喝道，“你别去，他不是让你好好的吗！他祭出自己的命才保护好你，你这样不值得！”
但是小公主根本听不见她的话，而这时因为小公主的靠近，几乎所有的黑雾开始消弭，小公主小小的身躯轻柔的接住落下的霍利。
准确地来说，是一具落下的白骨。
四周一片苍茫，半个小时之前站在这里的国王，侍卫，使者，巴里的百姓都随着这一场浩劫而消散在风里，再也不回来。
就连带来这场毁天灭地的灾难的弗兰德，也消失不见了。
整个巴里，沉浸在消沉的死亡里，俨然就成为一座寂寞的亡灵之城。
半个月之后，戴斯来到荒芜的城堡里，抬头看着最高处的那两扇窗子，就像是将死之人的眼睛，空洞洞地悬挂在那里，散发着空洞孤寂的死亡气息。
他敛下银灰色的眸子，走进了那里。
听见有人进来，小公主仿若什么都没有听见，麻木地纺着手里的细纱，在机杼的旁边有一瓶血色的漏瓶，一滴一滴地往细纱上滴溅着鲜艳的液体。
那连续不断的血色像是一把尖刀，刺得戴斯的眼睛发麻。小公主不做声，戴斯也就静静地在一旁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小公主才停下了动作，裁下一段细纱，转过身来。
现在的小公主，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光鲜亮丽，眉眼之间十分憔悴，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丝绸细纱，而是平民都弃之不理的苎麻旧布。
她动作十分轻柔地替床上的白骨披上细纱，之后就坐在床沿，静静地等待着。
旁边的阿飘叶湄叹了口气，这半个月来，她一直跟着小公主，看见她从书阁里找出一本经年不见光的禁书，之后便依照上面的说法，为霍利重塑肉身。
以她的生命为祭。
戴斯终于开口，“殿下，跟我走吧，霍利他已经走了。”
“整个巴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下的了。”
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话，小公主的声音有一些异样，“有的，戴斯。”她温柔地看了看轻纱覆盖的霍利，“霍利还值得的，他就是我的人间。”
“之前，我来到巴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是神的使者，所以我不顾一切地要靠近神，我以为神就是我的一切，可是后来我就慢慢动摇了，我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神的样子。”
戴斯沉默了许久，“殿下，你曾经说过，人把神当做信仰，而神却没有信仰，是可悲的。”
“那么，你愿意成为神的信仰吗？”
小公主摇摇头，“戴斯，神有你就足够了。”
戴斯沉默着，眼底的漩涡渐渐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