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楼第七层。
在穆初辰到来之后,又陆续进来不少人,一个个穿着富贵,气宇轩昂。
平日里,此层一日只接待一人,今天情况特殊,才不得不在草地上又添了许多桌椅。
他们各找席位坐下,立即有俊俏姑娘上前侍奉倒茶。
由于在大门口时夏槐就已经警告过,今日四季楼禁止一切皮肉营生,所以众人眼光再火热,也没有谁真敢对身边的姑娘不敬。
穆初辰坐在唯一的亭子里,闭目养神。
背后有秋杏为他细细按摩揉捏,闻着迷人体香,倒也十分沉醉惬意。
可很快,这种宁静就被打断了。
“你就是太子?”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穆初辰睁开一只眼,发现亭中多了一人。
那人身材魁梧,肌肉紧实,一呼一吸之间气道浑然,内劲十足,显然是个高手。
“你是何人?”穆初辰漫不经心道。
“我乃浮生堂少主赵讫的随从,赵霄。我看整个第七层只有这么一个亭子,你何以自命不凡独自占有,就因为你是荆国太子?”
赵霄抱起双手,仰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丝毫不将尊贵的太子放在眼里。
周围不少江湖豪杰闻言,纷纷转头望来。
他们早有此想法,只是碍于面子暗自忍住,此时见有人出头,顿时同仇敌忾目视着穆初辰,面露不善之色。
百年前,江湖就与朝廷有约,互不干涉,各避三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太子,他们也一点都不忌惮。
“先来后到,你们一个个好歹也算大人物,这点道理都不懂?”
穆初辰感觉莫名其妙。
浮生堂的少主他认识,是个性格沉稳、心机颇深的人,为何他这手下怎么看都是个无理取闹的蠢货。
突然,穆初辰注意到了赵霄的目光,一愣之后,顿时恍然。
赵霄冷哼一声,突然一指穆初辰背后的秋杏,淡淡说道:“我仔细打量了在场所有美人,虽个个月貌花容,绰约多姿,但细比之下尤不及你身后这位仙子半分。怎么,亭子之事算你有理,这美人并非死物,难道也有先来后到之说吗?”
“那阁下是什么意思?”穆初辰笑容里多出一丝玩味。
“哼,能出现在这第七层的也都是德高望重、声名远扬之辈,凭什么只有你可以独揽最美的佳人,而我等却只能远远羡慕,你贵为太子,也不能这般霸道吧。看你最先进入,享受的也够久了,应当知足,不如好东西大家分享,也不必发生些不愉快的事,太子认为呢?”
赵霄虽面对着穆初辰,但眼睛早黏在了秋杏身上,来回打量,尽是贪婪欲望。
浮生堂远在云州,风尘仆仆来此罗州城也是随着主子的意思,第一次来,他本以为此地四季楼平平无奇,结果镇守大门的那个青袍女子让他大感意外。
只是夏槐男儿般的英俊风范并不符合他的胃口,所以还算沉得住气,可此时进了秋楼,一瞧见紫发飘然的秋杏,顿时心里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满脑子都是一个词。
得到她!
再一瞧见她怀里的苏云帆,赵霄岂能忍得住,借着主子的威风,他向来作威作福惯了,当下就借着亭子之事对苏云帆大张挞伐。
秋杏低眉信手,仿佛未闻未见,依旧像个小妻子般认真为穆初辰按捏肩膀。
“有意思,真有意思。”穆初辰甚是无语,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讥讽道:“仙子愿意伺候谁,自是她的选择,你又为何如此霸道,要多管闲事,莫非你们浮生堂都是些没理硬挑理的无耻之辈?”
“苏云帆!你别猖狂!”
赵霄脸色发青,本想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含蓄点与他说道理,这样也不会落下个倚强凌弱的把柄,没想到这太子竟如此不识好歹。
他一掌拍在石桌上,五指陷入大理石半寸,厉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四季楼的四位仙子从不亲身待客,人人尽知,可她现在却与你这般亲昵,你说是她自己的选择,依我看,分明是你强迫所至!”
穆初辰眉头一挑,“哦?原来是想英雄救美啊。可你说我强迫,何以见得?这分明是仙子自愿的,她看我气质非凡,想委身相许,有何不可。怎么,看你这表情,你不信?”
穆初辰回头看了秋杏一眼,轻佻道:“秋杏仙子,这些人不肯相信本太子,不如仙子亲我一口,证明给他们看看,如何?”
众人听闻这话,纷纷屏住呼吸,暗骂这风流太子好生无礼,居然叫一楼之主当众做出这般羞耻之事。
可没想到,秋杏脸色微红,竟真地微微附身,众目睽睽之下,将水嫩红唇印在了苏云帆的脸上。
“怎么会?”
“仙子竟然看上了这种人?”
“难道是太子逼迫?”
“可仙子的羞涩表情不像作假啊。”
一时间,心碎之声,此起彼伏。
穆初辰回过头,无辜地看着赵霄,委屈道:“你看,我可曾逼迫人家?”
“你!”赵霄额头青筋鼓起,气得不轻,他双拳紧握,大声嚷道:“她们受制于朝廷,岂敢违你意,你这是以权谋私,强人所迫!我等习武之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欺良霸善之徒,今日,纵使你太子手段再大,我也非要救秋杏姑娘脱离你的魔掌不可!”
穆初辰心中一叹,又一个被红颜迷失理智的可怜人儿。
不过也好,浮生堂的少主也算是他的情敌之一,亦是当年那件事的参与者,倒可以趁此机会出口恶心。
“我说你还是收起你的侠义之心吧。”
穆初辰不屑地摇头,终于认真端坐起来,浩然皇威肆意流露而出,让不少人心惊。
他眉目威严,盯着赵霄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青楼,归我朝廷所管。只要我一声令下,明日便可成为一片废墟,就算我逼迫她们又如何,她们自愿受我驱使,你又奈我何!”
所有人惊愕地望着这位太子,不可置信他居然当众说出了这种荒唐之言,就不怕传出去毁了圣上的清誉吗。
“好一个太子,未来的国主!”
赵霄气急而笑,彻底暴怒,“若让你当了皇帝,真是江山社稷的灭顶之灾,今日,我无论如何也不任你为所欲为!”
赵霄抬脚往地上一踩,内力外涌。
霎时,周围草木摇摆,众人衣服狂飘不止。
他目透凶光,抬起一手,做鹰爪样,扭曲的白色气体缠绕,大有要动手的趋势。
穆初辰神态未变,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但身后秋杏却脸色微寒,眼中闪过杀意。
“退下!”
突然,一个声音从大厅门口传来。
赵霄脸色一变,回头看向门口,不甘的说道:“少主,这太子实在过于狂妄,我想教训他一顿……”
“退下!”
来人再次说道,语气已有不耐。
赵霄咬咬牙,还是放下了手。
他朝穆初辰冷冷看了一眼,转身退出了亭子,走至门口那人身后。
“太子,管教不当,还请见谅。”来人遥遥说道,也不等回复,便带着赵霄转身离去。
“浮生堂少主,赵讫。”
穆初辰口中念叨,意味深长地叹了一息。
“为何叹气?”秋杏趁着大家还在发愣,悄悄在穆初辰耳边问道。
“我叹他来得真是时候。”
穆初辰摇摇头,没打算细说,说多了只会让这丫头徒增忧虑。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声音。
“请诸位客人跟随身边丫鬟移步天祥院,我家主人将亲自接见。”
声音明显来自女子,清脆如铃,后劲十足,竟在空中回响了三遍,让每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有不少人开始惊讶:“好内功,这化音成雷的手段当今武林还真没几个年轻一辈能做到,听这妙音,年纪不过二十,四季楼果然深藏不露。”
也有人喜不胜收,颤声道:“听到了吗,穆仙子肯见我们了,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啊。”
而类似的情景其余三楼每层皆有发生。
“是春棠的声音。”秋杏嘴唇微动。
穆初辰咧嘴一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哈哈哈,我的好姐姐,我可等你多时了。
穆初辰缓缓站起,脸上浮现笑容,压声成线,“秋杏姐,准备好了吗,好戏要开幕了。”
秋杏点点头,木讷地望着他的背影。
仿佛看到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山。
不知何时,那个总喜欢和她们玩闹在一起,又调皮又爱胡闹的小少爷,已经不觉间成长到令她们都需要依靠的地步了。
“辰儿。”她轻唤道。
“秋杏姐别怕,过了今天,我和姐姐就带你们去闯荡江湖,塑造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