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政府院子,她走了很久左腿肿胀酸疼。她走进春霞饼店,给父亲点了最爱吃的牛肉馅饼,她坐在门口空椅子等待,从这家饼店落地窗中观赏窗外街景。天气开始转阴,冷风起,街道人烟稀少,一个穿灰毛呢长衫的中年女人收紧衣襟,抱环着身体沁头朝街道一头走。另一头走来个瘦干的中年女人编俩长辫挽一起,她手里拎一个旧草绿色购物袋,里面有一只扒着俩爪子朝外看的毛皮砖褐色泰迪,她身边跟着一高一矮姐弟俩姐姐大约十岁弟弟大约八岁,姐姐牵着狗链子,弟弟稀罕的抚摸狗爪子,还在嘴里好奇的形容什么,然后弟弟抓出小泰迪让它在马路边树根下浇了泼尿。
她低下头加了饭店无线网,摆弄手机。此时饭店停车位驶来一辆白色索纳塔,车上下来个戴黑墨镜皮肤黝黑的矮小男人,看样子三十多岁,穿一身黑色名牌运动服,男人洋洋懒懒摇头晃脑的走进饼店,服务员赶忙热情招待,男人摘下墨镜,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知道总有男人爱看他,但是此时她感觉到一种令她压抑不爽的熟悉气息。她顺着男人的名牌皮鞋往上寻看,俩人四目相触时高蔚微愣住了
“周海!”
她心里说。她的内心浅浅泛起当年痛苦和无助的感觉……立即回过身体努力定定神,正好服务员把打包好的饼袋递给她,她漠视周海的死盯,夺门而出。她到门外街道低头迅速往车站走。“呼通”与一对你浓我浓正在挽臂走路的情侣正面相撞,她脚不好使便实打实着仰倒在地,手里饼袋甩到刚才小泰迪浇尿的树根下,情侣中女人连声说对不起,蹲身扶她,当她俩目光交融时
“高蔚微!”
“余丹!”
她俩几乎同时开口。并用一种久违的目光互相打量对方。
“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余丹嗓音细柔的感叹。目光和声音一样柔软。黄色半长卷发?,水灵灵大眼睛,细高挑身材,还是那么好看。
“嗯!”
高蔚微看着余丹旁边的男人脸色骤然冷下来,声音也变冷。
“这是我的……”
余丹没说完
“不用介绍我们认识!”
然后她对周江礼貌的点头,快步到树根下捡起饼袋,与余丹互相加了微信,余丹留她吃饭她没去,便急匆匆在路上准备拦出租车回家。眼看周海的轿车停在她身边,她扭头飞快的走想躲避周海,她走到小公园附近,看公园里有很多健身做操的老年人,虽然感觉没有朝气但是都有一种牵强的得意洋洋。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她把手搭在公园墨绿色铁质镂花栏杆上,深深闭上双眼内心在努力向曾经告别,越告别反而越心痛,往事历历再现,正准备提着五年前那种无助复杂焦灼痛心的状态努力往车站走时,那辆白色轿车再次停在高蔚微身边。周海下车快步撵上她,俩手臂伸开不让她走,
“蔚微!我们谈谈好吗!”
周海的言语虽然显得恳切却让高蔚薇倍感浑身不舒服。高蔚微和周海如陌生人一前一后走进公园,分别坐在公园长椅两头,周海想往她那头靠近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走了!“
高蔚微边说边低头看怀里搂着的热乎饼袋,并用一只手搓着饼袋上刚才跌倒时粘的脏土粒和狗尿,
“嗯嗯!!”
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坐回他那头,片刻
“刚才我没认出你,看见我弟弟女朋友跟你谈话,问过才知道,你是高蔚微,”话到此处他扬脸一手从下巴往头顶撸头发眼神开始迷离
“你变化好大!”
他转头看着面部冷漠的高蔚微,看她依然低头机械的揩抹饼袋,
“我听说你一直没嫁人,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
她视线透过公园栅栏远处人流穿梭的马路,一小群刚上完绘画补习班的小孩子大约十一二岁,男孩女孩家长领着,朝气蓬勃,
“诶呀!要是咱们的孩子,现在都上小学一年级了!”
周海感叹。高蔚微瞬间转头嘴角露出冷嘲的弧度,深深凝望眼前这个男人许久许久……许久以
“他是尖下颏,小眼睛,出来时浑身褶皱皮肤是红的,只有这么大一点儿。”说时高蔚微揩饼袋的手向周海比划出八字(一扎)。她放下手提起饼袋低头起身决绝离开,周海往前追几步又茫然无措退回长椅坐下,背部佝偻,面容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