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如今都这样了，府上也都知道了，翠蕉一个姑娘家，也不可能日后再嫁给别人了。”我摸着自己的指甲说。
“既然如此，便把翠蕉也纳了吧。”我笑着看向俞琰。
俞琰表情很尴尬，他没有说话。
“不然能有什么好办法？爷，你说呢？”我偏着头看着俞琰。
“直得如此了，翠蕉，我也对不住你啊。”俞琰对翠蕉说着。
“那过几日萧娘过门，你就跟萧娘一同办吧，这也是咱们家双喜临门了。只是她是皇上亲口婚赐的，你自然没法跟她比，你心里也不要多想。你是我的丫鬟，跟了爷，好好服侍他，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我对着翠蕉说，然后又看了看俞琰。
俞琰依然一脸愁相。
翠蕉连连拜谢。
于是俞琰让石刚安排着另给翠蕉也分了院子，比萧娘的要远些偏些，比照着也给她相应的布置，每月银子拿四两，萧娘与我一样，这自然不能比的。
石刚也不大高兴的样子，只是也不得一样样办下来。
事后我去找了萧娘。
她已经好了，正在写诗，我看了看她的诗，倒也有那么个意思。
我问她是不是因为翠蕉的事心里不痛快，她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没想到将军喝醉了酒会这样。”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诗，然后把纸扔到了一边说：“写的不好。”
我拿起纸说：“你把纸留着，日后也可留作回忆。”然后帮她放好。
“姐姐，后来我想想也是，将军他一个男人，如今哪个男人只娶一个的，他也未必真喜欢那个女孩子，只是醉了酒，就有了这种事。”萧娘坐下对我说。
春桃来给我倒了茶。
我喝了一口，说：“这茶可是我送你那个？西湖龙井？”
“是的，姐姐。”萧娘却没有喝她自己那杯。
我想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跟她说：“你是不是更喜欢喝奶茶？”
萧娘惊讶地说：“姐姐怎么知道？我这些日子都不好说，怕给你们添麻烦。”
“下次我跟石刚提一口，这有什么的。”我放下了茶。
“好的。”萧娘笑了，眼睛依旧成月牙。
“你还有几天就要过门了，翠蕉也跟你一起办，这叫双喜临门。”我看着她院子里繁茂的樟树说。
“可是，这样的日子也不长久啊，我一旦……”她垂下了头。
我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事情，心里不觉对她很愧疚。
“萧娘，我……”我伸手过去抚摸她的背。
“没事，我自己难受而已，我都答应姐姐了，姐姐放心吧。”她又抬起了头，看了看我，转头也看向门口的樟树。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萧娘，我们……”
“姐姐，我知道的，我会好好珍惜这些日子的，等以后，我们也都要好好生活下去。”她握住我的手，真诚地说。
回房的路上，若水心事满满，以至于踩到了她自己的裙摆，差点摔了一跤。
我打趣她说：“你怕是看翠蕉如今有了归宿，心里也想？”
若水羞红了脸，说：“那小蹄子使得那些下三滥手段，我是看不起的。再说我也不嫁人！”
“哦？你怎么知道她使了手段？”我停了下来问她。
她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凑近了跟我说：“我老早看出来她心里有事呢，自从萧娘到了咱们家，她就一直不痛快，还在房里发脾气砸东西呢。”
“哈哈，这话咱们说说就好了，不要张扬，明白人心里都有数呢，爷自己是不清楚，大家都清楚呢，只是如今能怎么办？你莫要说出去，她如今也要是姨娘了，半个主子，得罪人不好。”我拉着若水的手说。
“这我知道，我肯定只跟太太说啊，哪能让其他人知道。”若水又看了看四周。
回了房不久我就睡下了，躺在床上，心里忽然怀念起萧娘那股牛乳的味道。
翠蕉以后过了门只怕也不好受，俞琰也不是真喜欢她，她也不像萧娘，只不过各自为各自的前程，我倒也不怪罪她。
只是何必呢？
日后她若是能为俞琰生儿育女还有个依靠，要是没有，俞琰死了，她依靠谁？我日后是要回故里的，她能跟我去？可是俞琰既不喜欢她，只怕也不会去她那里过夜，像这种趁人喝醉的手段能用几次？
我心里替她不值啊。
还有萧娘，如今萧娘其实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我和俞琰之间的仇恨扯进了她，她但凡喜欢的是其他人，就算是皇帝，都还能想办法，为何是俞琰？
我又不可能为了萧娘就不报仇，这样我何以告慰逝去的亡灵？他们哪里又不无辜？可是杀了俞琰，萧娘肯定很痛苦，我又该多愧疚？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俞琰的错，如果他当初不杀人，不放火，我父亲不同意，他就直接带着我走，我父亲又能怎样？久而久之，父亲肯定也只能认了。
这样，我们再加上萧娘，我们可以和和美美，俞琰也可享齐人之福。
我想着想着睡意袭来，若水睡在暖阁里，她似乎睡着了，说起了梦话，悉悉索索的，我听了一会，听不清说的什么。
第二日一醒来，便觉得房里有股冷气，若水推门打上帘子进来，我瞥到门外的地是湿的。
我想起易安的词：“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我笑了笑，若水把洗脸漱口的东西放好，问我笑什么，我说：“想起易安的词。”
“易安是谁？”若水一边问着一边帮我穿衣穿鞋。
“一个才女。”我拿起帕子洗脸，想到若水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认识，没听过。”若水摇摇头。
吃着早饭，俞琰也来了，他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又准备跟我说昨天的事情，我给他夹着菜堵他的嘴。
我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俞琰看着我说。
“我已经说了，这件事儿就这样处理比较好，再说你一个将军，家里只有一个妻子也确实冷清了些，你也自然该有妾氏。”
“可是，琳徽，我总觉得这样对不起你。”俞琰给我夹了一块肉说。
我笑着吃了一口饭，说：“这有什么？我觉得这样好，你自己心里有我我知道，这就行了。萧娘你要好好爱护，她值得，你也应当如此，再说皇上开的口，你决不能亏待她。至于翠蕉，我知道这事你不清楚，只是已经这样了，有关咱们家名声的事情，你娶了她，养着也就是那样了，你日后就随心看着办吧。”
俞琰笑了：“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解人意的。我都不知如何谢你。”
我说：“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安排过门的事吧，萧娘肯定要过个场，只是翠蕉也赶上了，不过她定然不能跟萧娘一样，你也得去想想了。这好歹是个双喜临门的事呢。”
俞琰摇摇头说：“最近事情太多了，真是焦头烂额。”
我等着看他会不会说些让我分担的话，但他只是沉默了。
我也只能没说话。
吃完饭后，俞琰去办事了。
石刚就来了，他似乎三天没刮胡子了，下巴是青的，脸色也很憔悴。
他是来问我，要几个丫鬟，因为最近府里人事变迁，又需要再添一些丫鬟了。
“就两个吧，一个顶翠蕉的空，一个顶春桃的空。”我想着说。
石刚答应着，我问他：“萧娘那儿呢？”
“我一会就去询问。”石刚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萧娘自己肯定不能要的。”我思索了一会说。
“那我自然也要参照太太您的规格给萧娘配备。”石刚有些讨好似的说。
“那，翠蕉呢？”我继续问道。
“爷说了翠蕉那儿我做主，我寻思着给她两个粗使丫鬟，一个近身的，足够了。”石刚说。
我心里偷笑，他这是有多瞧不起翠蕉？
“这样人也太少了吧。”我偏着头看他。
“太太放心吧，翠蕉以前就是丫鬟，她哪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石刚笑着说。
我心里突然意识到石刚是觉得我也讨厌翠蕉呢，也恨她做这样的事嫁给俞琰，才会把这种话说给我听。
我摇了摇头，说：“你看着办吧。”
石刚便看了我一眼，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