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若水平静下来我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
她几下把脸抹干净,然后坚毅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才失态了,以后不会了。”
绣竹担忧地看着她,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说:“以前不知道,还总跟你提我父母的事情,真的是对不起,我……你真的比我惨多了。”
若水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你跟我说你父母的事情,我也挺喜欢听的,我觉得你小时候的事情都好有趣。”
绣竹半低着头,眼睛略向上看了一眼若水,说:“真是这样?我还怕你心里不高兴,但是一直顾着我面子没说。”
若水说:“哪有的事,再说你在我这儿能有多大的面子。”
绣竹就抬起头开心地笑了。
我犹豫了一下,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要不要提,不过刚才听到若水那样回答绣竹,我心里也大致有了个底。
我伸手去拉若水,她愣了一下,然后把手递给了我,我握着她的手,柔声对她说:“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若水说:“是什么呀?太太。”
我说:“就是我想既然那位管家对你如父亲,他要是还在,我就帮他养老,可惜他已经走了,所以我想帮他修缮一下坟墓,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若水惊讶地看着我,她眼睛红红的,有点肿了,只能勉强睁开,她说:“真是谢谢太太了,当时他去世,还是府里其他下人看不下去,才凑了点钱找人把他埋了,也没有墓碑,也没有棺材,就是随随便便挖个坑把他埋了……我一直想去把他的墓修一修,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如今太太这样慈悲,我……我做牛做马报答太太!”她声音又哽咽起来。
“用不着你做牛做马,我们三个都是一体的,我要是不好,你们也不会好,你们帮我,就是帮你们自己,而我也需要你们来帮我,你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啊。”我挺起身,把绣竹的手也拉过来,用力握了握。
她们两个都感动地瞧着我,然后点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然后说:“绣竹,你父亲的墓是不是也修缮一下比较好?想来也这么久了。”
绣竹也是很惊讶的样子,她忙说:“这太劳烦太太了。”
我笑着对绣竹说:“你以后可以把你的月钱给家里分一些,这样你母亲也好过一些,还有你那些弟弟妹妹,对吧?都也要用钱。当然了,这事儿也别跟人说,本来给月钱银子已经是体恤你们了,咱们完全可以一分钱不给的,若水,你说是吧?所以,分给家里的事情断不能让别人知道。”
绣竹也红了眼睛,她忙点头说:“真是太感激太太了,太太真是活菩萨啊。”
若水笑着接道:“太太比菩萨还要美呢。”
我瞪了若水一眼,笑着说:“可别乱说话。那等咱们施粥的时候,我就把钱给你们,你们自己去办,行吗?”
若水和绣竹都点着头,又说着感谢我的话。
夜风袭来,我听到隐约的笛子声音,辨别了一会,应该是从萧娘那里吹来的,这笛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她难道心里不高兴?俞琰不是在那里吗?白天都还好好的,现在笛声却这样悲伤,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心里想赶紧过去看看,但已近子时,实在不好过去,也就只能暗自猜测了。
好一阵,笛声就再也听不到了。
温度也慢慢降下来了,我坐在竹床上觉得有些冷了,萧娘那儿也没有笛声了,想必也睡了。
若水和绣竹就催我去休息,我也就把头发披着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才吃了早饭,我就去找了萧娘。
但是看到她的时候,她倒是挺精神的样子,正拿着一块大西瓜坐在门前的廊上啃。
一看到我,她就赶紧把西瓜放下了,说:“昨天将军过来,我还跟他说,来错了,这可是七夕,怎么不陪着姐姐。将军就一拍脑袋,说他忘了这茬了,还是按着顺序轮着来的,哈哈哈,然后他就准备去你那,我知道他要真去了,你肯定不怎么高兴嘛,我就赶紧拉着他,不让他去。”
我听她说完,坐在了她旁边。看着她嘴边粘着的一颗西瓜籽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吹笛子了?”
萧娘身子往后一斜,然后说:“咦,我是吹笛子了啊,可是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因为不想让将军去姐姐那里嘛,我就得留住他啊,所以就把我会的都给他展示了一遍,他一直急着走,我就一直拉着他,让他看我写字、作诗,又让他听我讲故事,吹笛子,好容易撑到大晚上,他也觉得太晚了你估计睡了,就没去了。”
我听她这样一说,脑子里想到那个场景,她团团转地给俞琰献宝似的表演,结果俞琰一边敷衍地听着,一边急着要走有不好走的样子实在太有意思了。
于是我笑了起来。
萧娘叹口气说:“姐姐,你看我,花那么大劲才能留住将军,将军一心就往你那跑,你还时常给他脸色看呢。”
我帮她把那粒西瓜籽取下来,然后跟她说:“萧娘,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你知道的吧,总有一天,都会失去的。”
萧娘点点头,她没笑了,然后她说:“昨天我吹笛子的时候,将军突然提到我们初次见面的事情,我一时想起许多往事,历历在目,就开始思念家乡了,所以,吹了一曲悲伤的曲子,将军听了也悲伤,我们俩一起长吁短叹半天呢。也不知道如今我的家乡,变成什么模样了。”
她神情落寞起来。
“好了,我们再等等,等现在要做的事情都做完,然后就跟爷商量商量,让他找个时间,带我们一起,回一趟你家乡看看行吗?等他事情闲下来,或者,等快过年的时候,他告了假,我们就一起去。我也很想看看萧娘的家乡,长什么样子呢。”我安慰着她。
萧娘笑着点头,她说:“刚来这里的时候,是真的想家,白天想,想回去,夜里也想,梦里都是回家,后来久了,慢慢就没那么想了,只是一直思念我的家人,但是逝者已逝,我也只能不停思念而已,现在倒突然又想得频繁一些了。”
我点头:“我知道,我也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你不要着急,咱们先把施粥、赈济穷人的事情做完,然后我们就跟爷说,我去说,他肯定会答应的,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过去了。”
萧娘笑着说:“嗯嗯,这是咱们的约定。到时候去了,我要带你骑马,哈哈哈,你还没骑过马吧?我跟你说,姐姐,到时候你肯定要喊我救命了,那里可是我的地盘。姐姐,我跟你说你第一次骑马肯定会屁股痛的,哈哈哈……”
我笑着看她喋喋不休地说话,心里自然也喜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