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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鸭子

穆云舒正襟危坐,微微弯曲的脖子细长优美。面孔静雅柔和,眉目秀丽。

怡和公主看见这种乖巧温柔,心中先喜欢了些。好声好气的招招手,“孩子,过来些。”

旁边自有人赶紧端了水墨大理石凳面的小凳子到怡和公主跟前,穆云舒谢过,微微侧身坐下。

“好孩子,我知道你这个年纪是最不耐烦念佛的,为难你次次都专心一意,而今我睡得比往日好了好些。真是谢了。”

那万一你以后又睡得不好了怎么办?穆云舒也不敢太高兴,只是低眉顺眼称不敢,“公主大恩,奴无以为报,唯有心诚祈祷,愿公主殿下身子安泰,万事如意。”

怡和公主笑着指点桌上的布料首饰,“你来公主府也好些日子了,新衣裳可制好了?那几件只是赶着做,家里穿的,也就朴素些。今日再做几件出门穿的,你且去挑挑自己喜欢。”又道,“你也莫太拘束了,晚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老是这么着,反而无趣。”

穆云舒见公主态度温和,又想起陆毓说的话——这不是家里,不见得说什么被骂什么,鼓一下气,到底不敢太托大。还是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奴便仗着胆子了,只是这些布料都这么美丽,让我好生为难,怎么挑呢。”

穆云舒本就生的秀丽,一笑更是可人心,怡和公主也高兴了些,“那便都做吧。”微微一点头,侍女已将桌上布匹挨着搬下。

公主还在继续道,“那些头面,有几个是我往年用过的,有几个是新的,你拿去戴着玩罢。你既然住在公主府,少不得晚后还有小女孩相互宴请,晚后你也出门多交几个朋友。若要出门,与掌管外务的安大姑说一声便成。反正我这公主府啊,马车空着,也没人用。”说着不免又有些伤感。“对了,我听闻你原先还有教养嬷嬷,给安大姑安排一下,让她们住进来也成。还差什么,我也还认识几个女师,或者能给你请来。”

原本作好三年不出门,每天念佛经,每月攒月钱的穆云舒,被公主的三重豪气冲击得头晕目眩。衣裳首饰还是其次,让她出门交际,就是认了她在公主府有一席之地。还有教养嬷嬷和女师……心中激动,偏生自己是货真价实的“无以为报”,真诚给公主肃拜,打定主意念经加倍诚心。

怡和公主微笑着拉她起来,怜惜无比,“可怜见的。我也听说了苏家的事,为难你小小年纪,还能识破。唉,也是委屈你了。”

穆云舒顺着公主的手,坐下,心中也还有些清明,再怎么也不敢怪父母,低头只是自责,“也是我自个儿脾气太倔,才把事情闹这样……而今想起来,爹原是为了家里,我便是觉得心中委屈,也该不该与爹爹呛声,而今也是悔恨。”

怡和公主赞许的点点头,“晚后,还是每月回穆府一趟吧。父母子女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回去乖乖道个歉,往日之事,过了便算了吧。你放心,他们若还敢提什么酥家脆家的,我帮你骂去。”

穆云舒心中难受,要不是陆毓赶到,自己就真的背着黑锅,用一辈子做代价,给穆绣绫踏脚了。可大辉国律……而今外面还可怜自己,要自己真敢指责爹娘,立马就能唾沫淹死。既然公主吩咐,便顺着梯子下楼,点头谢过公主,定了下来,每个月末回穆家一日。

站在堂下的安大姑却抬头看了公主一眼,微微摇头。她虽不如狄芃女,但也是公主府数一数二的老人,怡和公主微微一愣,旋即微笑道:“倒也不急这么一时半刻,还是先在公主府住些日子,调养好些,彼此也气顺了些,再说吧。”

等穆云舒退下,怡和公主便渐渐收了笑容,对狄芃女,安大姑道:“瞧着还算柔顺,也没什么灵气——倒不是我嫌弃,只要雁儿高兴,做什么都行。”

这话颇微妙,反正她仪同亲王,儿子是个不理政事的。而且作为光烈皇后唯一血脉,建平帝也暗示过晚后要分封林北为公。不管从哪方面,她的儿媳挑选面都很宽,小家碧玉到大家闺秀,有家世很好,没家世也不在乎。穆云舒要能得了林北欢心,做妻子她不反对。要只是一般般,做妾,她也能压着穆家答应——看穆家不用压就会答应呢。

狄芃女倒是笑了,“公主,这孩子还是第二次见面,又是乡下长大的,能如此已是不错了。”

安大姑也点头,“公主平素见的,哪个不是十多年精心调教出来的贵女。这姑娘能不怯场,没抖抖索索小家子气,我觉得很不差。她的教养嬷嬷是陈莹瑛,教导了大半年,比那些女孩尚有不足,也还算过得了。”

“陈莹瑛?”怡和公主仔细回想一下,“就是以前……是个正派人。”也不是太子弟弟的人,心中又肯定了点,“怎么教她了,穆家不过新到京城的小官。安大,你给我使什么眼色?”

安大姑笑道:“我想着,这孩子不是来给公主祈福么。那原来与之相克的穆老夫人,怕对公主就没什么好处了。这瞧着公主才好了一点,要穆姑娘回去沾了……什么不好的,便是有一点点妨碍,也不好。还是忌讳些。”

怡和公主心中一惊,她看见父母子女不和,总是期望子女能温顺些的。只是,她和狄芃女知道祈福只是借口,但外人看着岂不假了?或者太子弟弟也是生了穆家的气。区区一个穆家,犯不着冒险,便转口,“我不过觉得孩儿离了父母,只怕心中思恋。可再想想,这孩子只怕心中还有些气,不如过些日子再回吧。安大,你且去找人瞧瞧。”

安大姑满口答应,狄芃女更是希望穆云舒全心以公主和林北为重,两人对望一眼,便定了穆云舒不必回家了。

穆云舒从公主处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觉得轻松了些。她是个心思多疑的,又从不贪心幻想,总觉得——陆毓和大公主都给她一种同样的感觉,就是不自在,轻微的恐惧。也许是他们身份太高,似乎不全是。

林北号称冷漠,却不给她这种感觉,在一起自在得多。细细思量,皱着眉头想啊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太没用了,人家是贵人,对你好一点就全身不适,温和一点就不自在,可见奶奶说得没错,就是个……贱皮子。”长叹一声,把事情丢到脑后,回到花半里练字画去了。

只能说这姑娘的直觉很准。

十二岁,到大不小,没有耳濡目染,开窍就比旁人晚些,偏又多少懂点事情,心思又清明。对着陆毓和大公主……

陆毓回来后,在旁人面前倒好掩饰,或是镇定,或许是威严,到穆云舒面前,却是想早些圈养自家皇后。那神情中不自觉就带上了些许讨好,举动中也带些亲密。问题就是,茫然无知的穆云舒,看着身份如此之高的陆毓这种态度——要她死也是一句话,要她为妾也是一句话,要她家任何东西都是一句话,这奸也不是盗也不是的无事献殷勤……事有反常则为妖,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从来比死亡还大。这姑娘虽然说不清个一二三,但凭着直觉,却总是不自在的警惕着。

怡和公主比陆毓好些,可盼媳妇盼了好几年的她,又是期盼,又是对穆云舒的家事、才识、不讨父母欢心,有些不满。那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婆母审媳妇味道,便是笑得再温和,给再多好处,还是会让人察觉。还没开窍的小姑娘彻底悲剧了……

一晃便是八月十二日,眼瞧着穆云舒在公主府便住了快一个月。公主温柔好脾气,出手大方,容易讨好。下人也好脸色的恭敬着,连小玉也开始期期艾艾的来说笑——却次次被孙月打断。林北和穆云舒也越来越熟稔,林北好游,书房游记多,聊天也颇为有趣。穆云舒只觉得住公主府比在家舒服多了。

这日又是交作业的日子,远远便瞧见茗儿、无忧几个在门口守着,细声问:“师傅还在画画呢?”

茗儿苦笑一声,“明日便是皇太孙殿下生辰,今日还不赶着,如何画的完。”不一时,听见里面两声拍掌,赶忙跟无忧一道进去。

林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抬抬下巴,“速速拿去装裱。”

茗儿十分为难,“大郎,那副美人图装裱也罢了,这幅骑马图,墨迹未干如何裱得?便是美人图,也没法子这两天就做出来的。”

林北渡了两步,心中知道是实话,无奈叹口气,挥挥手让小厮又出去。转身对着直愣愣看画的穆云舒,心中十分烦恼。

穆云舒拿出图画交给林北,安慰道,“我瞧皇太孙殿下是个好脾气的,总不会因为师傅忘记绘画就生气,再说也可送别的呀。”

林北撇撇嘴,也没心思检查穆云舒练习。他端着不和家人亲近,但穆云舒却偏巧就讨了他欢喜。拍拍小姑娘的头,“昭璃是不会生气,可,是我的不是。明明知道人家生日,偏生前些日子得了两本好书,如饥似渴的,只觉得日子还长,结果一拖再拖。前些日子又是刺客案?昭璃,就是送你来公主府的第二日就出京去了,昨日才回来。我这才想起,唉。”

穆云舒站到画前细细观赏,一幅画是一个仕女正嬉笑着练蹴鞠,面色红润,丰满娇艳,柳带飞烟,红裙卷曲,生气勃勃。两个小丫鬟捧着帕子等物端立一旁,脸上兴趣盎然,似乎自己也想下场去踢上几脚。树枝翠叶后是一个屋顶,气势磅礴,庄重大方,斗拱硕大,鸱吻粗犷。穆云舒看不懂屋子,但瞧仕女衣裳,也知道画的是唐朝。

才画好的骑马图也是唐朝,上面小将军神采飞扬,坐下马匹肥壮强悍,正飞奔追逐着前面的猎物。

“师傅画得真好,师傅喜爱李唐?”

“谁不喜欢呢?富裕,强盛、活泼。不过我大辉也可一比了。”林北看着自己的画,也是一脸向往,“昭璃也是喜欢的……不对……”林北疑惑的摇摇头,“今年,他似乎突然对李唐没兴趣了?连收的东西也不多了。”

没错,陆毓一直以成为李世民般的“天可汗”为目标,但是……当自己作为名正言顺的老大,被想上位的老二弄死了之后。对弄死大哥,强行上位的李二郎……倒不是对唐朝就有了偏见,陆毓依然希望大辉能文成武治,恩,不过要再如从前喜爱,就不太可能了。

林北想不明白,眼珠子转转,去将从前画的墨菊图拿出来,暗暗高兴,“罢了罢了,就送这幅吧。”万一陆毓问起,还可以振振有词的解释一番。

让茗儿去包装好,林北坐回椅子,开始检查,当即便皱眉了,“你可曾用心练习?色彩配置倒是很有天分,但不曾好生练习笔法,此乃基础,万万不可马虎。”

“我已经很认真了。”穆云舒本是个耐心差的,重复练习线条颇为无趣,但为了晚后能好好做花笺,还是咬着牙认真练了的。

“去画给我瞧瞧。”

穆云舒坐到林北桌子前,拿起一只画笔——

“背挺直!”

“我坐直了的。”穆云舒委屈道,是你桌子太高。

林北绕到穆云舒面前,看看,又道,“起来。”带着穆云舒走到书房一个角落,比划一下,终于忍不住笑道:“我八岁半就这么高了,虽说南方人矮些,可你都十岁了……”

“我十二岁了,快十三了……”穆云舒无奈道。

似乎茗儿说过穆姑娘,多大来着,林北是个心懒的,也想不起。收起笑容,“你快十三了?”

穆云舒偏头看看柱子上的刻痕,十分不服气,“不是我矮——我也就是有一点点矮,可是你太高了。”

林越和大公主都“高瘦清癯”,林北么,完全是鹤立鸡群。陆毓在男子中已算高挑,但林北比陆毓还高一截,出门去差不多男子都比他矮大半个头。

“这么高,浪费布料。”穆云舒愤愤道。

“公主府不缺布料,本人不过身高六尺,比人家七尺男人八尺大汉差得多呢。”林北微微后退一点。

“少来,大辉一尺等于大汉一尺五,你若是在汉朝,分明就是八尺,不对,九尺大汉了。吕奉先也不过如此--难怪你住竹林。”穆云舒悄悄垫了一下脚,看着和林北九岁差不多,这才满意。

林北却是上下打量,咕哝道,“十三岁,莫不是记错你了罢。哪有十三岁,这么小。上次你说,慈县,见路行船不行马,少儿徒手抓老鸭。我还思忖着人怎么可能在水里抓的住鸭。让人给你改了一套水靠……”九岁十岁的小丫头不妨碍,要真十三岁的姑娘了,怎么好意思下水。

穆云舒整个眼睛都发亮了,比画中的看球侍女还要热切,“师傅,师傅,你去找只鸭子,不,不,我让奶娘去厨房抓只鸭子,丢湖里我马上抓给你看。”

林北摇头,“不成。”停了停又道,“你都十三岁了,就得有个贞静贤淑的模样。”

“师傅,师傅,我还没到十三呢,你看我个子这么小。”穆云舒苦苦劝道,甚至露出一些哀求之意,“人家也说豆蔻年华,那才是少女,我这不是还没到么。眼瞧着就不能浮水了。师傅,你可怜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玩水。我抓两只鸭子熬汤孝敬你……连水靠都备好了,不要浪费呀。”

林北微笑着有些为难,他虽是二十出头,却是十几岁就少与人交际,那孩子气还保留着。一时心中痒痒,北方旱鸭子如何肯信有人能在水中抓住鸭子?听穆云舒说得可怜,终于一咬牙。

“不行。”

林北来回渡步两次,看穆云舒可怜巴巴泫然欲泣,叹息道:“罢了罢了,我去将小莲池的人调开,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穆云舒将平展的胸脯拍得砰砰响,“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公主府的池子如一个葫芦,腰部有桥。桥东为小莲池,四周遮掩较多。桥西为镜池,方便画舫游船的。林北让无忧去吩咐湖边的人全走开,他要去画画。很是不高兴,“我又看不到,白白给你做工……叫一声师傅,也忒便宜你了。”

穆云舒愣了愣,笑嘻嘻的抱起水靠飞也似地跑回花半里。

林北让人提来两只鸭子,丢进湖里,再赶走旁人,自己在小莲池边的青文轩背对窗子坐定,关好窗,只留一条缝。大丫鬟画屏在窗前站好。

穆云舒带着面色不太好的孙嬷嬷,同样兴奋的孙月,裹着大披风,姗姗走到荷花池边。

鸭子在荷花池自由自在的游动,嘴上套着绳子,但也还转头不时梳理羽毛。

“就这边,不许游出七孔桥,那边怕让人瞧见,这边遮掩多。”林北一拍手,“我还得去找船娘。”

画屏将话一传出去,孙月与孙嬷嬷赶紧摇头。“我会撑船。”孙月忙道,孙嬷嬷如何肯再让人来,也赶忙承认,就她们母女即可。

穆云舒在湖边跺跺脚,秋老虎还厉害得很,要在慈县……满足的笑笑,轻轻巧巧一跳,便跃入水中。

画屏只见黑色影子一晃,翻个身,又潛了下去。“穆姑娘入水了,转了个圈,潜下去了。”

水面一片平静。

依然安静。

静谧。

“还没动静?”林北等了一阵,只觉得有些心焦。

“没有,水面上两只鸭子几乎停着,穆姑娘下去了就没冒出来。”画屏微微皱眉道。

水面平静无波,悄声无息。

林北渐渐收了笑容,心中不安,一看钟表,按西洋算法两分钟左右了。他从穆云舒下去不久开始憋气,而今已经换了两次,额头上冒出些汗,拍案而起就要出去找人。

“大郎莫慌……”其实画屏自己心底也是慌的,只是往外看着又见孙嬷嬷和孙月一脸无所谓,孙月甚至跃跃欲试,这才略放心,“孙家两个说说笑笑,应该是穆姑娘没事的。”

此刻水中哗啦一声,穆云舒摸着两个大蚌壳从青文轩窗下冒出来,举手踩水,小声叫到,“师傅,师傅,我给你找了两个蚌壳,我奶娘很会熬蚌汤,今晚请你。”

“去去去。”林北紧绷的心松弛下来,怒气立升,“叫你抓鸭子,你一口气沉下去这么久,摸蚌壳玩啊?给我起来。”

穆云舒将蚌壳往岸上一丢,懒洋洋的游了两下,“吓到了?慈县半水半土,穆家宅子就在岛上,四面是水,我自会走路就会浮水。男儿女儿就没有不会浮水的,只是女儿家长大了,不好浮,不过嫁人了就又下水了,哪家做菜不是自个儿摸鱼虾蚌壳呢。北边陆地多些,又有港口,集市就在北边,可北边集市也是划船去。厉害的男孩子自己从家里游泳到集上也有的。还有远处来的客人,丢银角子进深水,他们也能打捞起来。我这点子水性……”

“少废话,还抓不抓鸭子,不抓起来了。”

穆云舒惋惜的叹口气,看来真不能玩了。又在水里滚了两圈,吸一口气,深深的潛了下去。

几息时间,穆云舒已经潜到鸭子下面,猛然串起,一只鸭子就抓到手了。丢到船上,转身又往另一只追去。这次却不潜水,居然是直接冲过去,鸭子被吓得拼命拍水,转弯就往岸上跑,可惜还是没跑过,快上岸时被穆云舒追了上去,逮住翅膀抓了起来。

画屏看得心惊肉跳,她便是站水边都觉得危险,那想有人这么……险些忘了给林北解说。急急忙忙说完,林北舒了一口气,正要出门。却听见外面穆云舒又是小声的笑,“师傅等等哈,我把水靠换给月儿,你可以看她表演。她虽然是十岁,但水里抓鸭也是没问题的。”

林北一愣,旋即勃然大怒,既然孙月也能,你下水干什么?

穆云舒爬上案,孙嬷嬷赶紧给她裹上披风,狠狠瞪她。穆云舒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回花半里,和孙月对换了衣裳,又一溜烟跑回小莲池。

林北黑着脸站在池边,穆云舒讨好的站立一边。

孙月才十岁,又是仆役之女,进了公主府,孙嬷嬷订的目标就是让她当上船娘。活轻松,月钱不低。倒也不反对她浮水,反而是穆云舒下水让她心中不愉快,没个大姑娘样子。

孙月抓鸭子的速度比不上穆云舒,毕竟年纪小些,先被鸭子避开了一次。抹抹脸,露出白牙一笑,又潜了下去。

穆云舒还在旁边解说,“穆家宅就在水里面,弯弯曲曲的,房子也是顺着岛修……旁边奶娘也让人编了芦苇杆子拦起来了,我和月儿小时候总是在哪里玩,水比莲池深好多……大门前面有靠船的呀,平素走上二十步,差不多八尺高矮,就是我家院子,……淹没房子不至于,发大水也就是湖面涨个四五尺,你想想我们湖多大啊……我家以前穷啊,北边地贵没钱买,就住慈县西边的岛上。爷爷有钱了后就发愿将老宅子重建,托人原地修的。修宅子的苗老实很实在,不光是房子结实,院子用青石糯米围了一圈,就是发生洪水,也撑得住。屋基也垫的高。院子还要走几步才进屋呢。要你去慈县,我带你看看就知道了,夏天凉爽得很,都是湖风。北边说着比南边,冬天冷,夏天还热……”说着长长叹口气,“还不能下水。”

林北眼里看着孙月,嘴里答道,“要你选,你住慈县还是京都?”说完就一惊,转头看过去,怕穆云舒心中不愉。

穆云舒想想,“要是男子,情愿在京都。什么都见识得到,那么大,连胡人都有。一条街,比慈县全部东西加起来都多。女儿,唉,回慈县也好,到底没那么宽的路,高楼,这么多漂亮的园子。要我把京城见识完了,我也愿意回慈县去。公主府又这么好,而今觉得住京城更好些。”言下之意,如果住穆家,她宁可回慈县了。

孙月终于又将可怜的鸭子抓了起来,摸摸手,“到底要中秋了,天气还热,水里还是不比夏日,居然这么会子有点冷。”

穆云舒变了脸色,急忙将披风给孙月披上,“月儿快回去,奶娘熬碗姜汤吧……我倒不冷,月儿比我下水时间长呢。都是我我,这到底是中秋……”一边自责,一边给林北告辞。在孙月坚持“我没事”的咕哝声中拉着妹妹回去了。

林北笑笑回屋,晚上,孙嬷嬷真的下厨,姜葱搭配,熬了一小锅蚌壳汤。茗儿到厨房提菜,也舀了一碗走。

“咸鲜适口,有些意思。”林北吃了大半碗,新奇食物比常用惯的美食似乎都要好吃,心中又是一阵黯然,看着母亲的暖坞,心中犹豫不定,到底叹口气,低头继续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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