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西行,金光中似有一只金乌长鸣,流淌着烈焰的双翼振动间亿万缕光辉齐射,照耀十方天宇。
天光之下,古朴巍峨的战神楼如渊临尘,没有一丝光线能在它上方停留片刻,似有一张无形的大嘴吞噬了一切,形成一道黑色的结界平铺在楼顶。
战神楼木石混建,楼身如塔成十面而立,一面为正门,九面分别雕刻着不同的战神镇魔图,精雕细琢,栩栩如生。
千余名弟子排着整齐的队伍,两人一组迅速地进入楼中,所有人在跨入门中的那一刻都感到有些眩晕,眼前一阵黑白交替。
沐禾与淡衡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而入,令人晕厥的天旋地转后,他们睁开眼睛,竟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广阔原野!
“这是……”
沐禾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震撼,他们此时正站在一个小湖边,四野茫茫全是绿野,若不是草木的气味如此清晰,他都以为这是幻觉了。
淡衡张大了嘴,呆若木鸡:“虽然温武师说了战神楼里空间很大,可他没说这是个……”
“秘境空间!”
沐禾很震惊,他在周围转了一圈,放眼望去只能看见生机勃勃的原野上点缀着片片湖泊和几座低矮的土丘,根本看不见边际,难以估测有多大。
“这么广阔的地方,可是战技放在哪呢?”
淡衡睁大了眼巡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他想找找看有没有建筑物,比如藏书楼什么的,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都秘境空间了还用得着藏书楼?
“这可真是一张纸都找不着。”
“废话。”
沐禾翻了个白眼,道:“神院传个引气决都不用书册,战技这种重要的东西自然也不会以书本呈现。”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温武师说战技会藏在楼里的任何地方,可这个任何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淡衡踩了踩松软的草地,有些头疼,撇着嘴道:“任何地方,怎么不说藏在水里埋在土里呢,简直是句废话。”
他想着自己总是乌鸦嘴成真,悚然一惊抓着头道:“总不会真的在这些地方吧,难道要我们挖地跳湖?姓温的居然不说清楚,还什么名曰考验,我真想踹死他。”
“动不动就打架是莽夫的行为,总有一天我们会用真理和道德来感化他,所谓说话说一半,生儿子没……嗯?”
沐禾看着手中的石子,有些惊疑,这是他随意捡起来准备打个水漂的,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他瞪大了眼,忽地将石子对着阳光高高举起放在眼前,日光透过卵石散发出梦幻般的光彩,无数细小如尘埃般的黑点在卵石中飘荡,犹如宇宙中的星辰。
“这是……”
沐禾惊疑不定,睁大了眼仔细观察,突然间脸上爬满了喜色。
“战技!这就是战技!”
他捏着卵石兴奋大喊,弄得一旁的淡衡看傻子般的莫名其妙,上前拍了拍沐禾的脸。
“妖魔滚走!”
“你才滚走!”
沐禾一脚踢出将淡衡踹了个狗吃屎:“我知道任何地方是什么意思了。”
他转身看了一圈四周,又连对着几株不同的野草看了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烁烁放光。
“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粒沙石,都藏着一种战技,不,或许……应该说这个秘境空间就是由无数的战技组成的!”
“你在说什么?”
淡衡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不解道:“说清楚点,我有点懵。”
沐禾将卵石扔给他,道:“你看看这个,仔细看。”
淡衡接过卵石,捏在眼前看了又看,没看见任何东西,沐禾一巴掌拍过去将他的手抬高,一道光线穿过卵石中央,光辉朦胧。
“真是战技!”
淡衡咧开嘴,看着石中尘埃般的小字大笑不止,使劲拍着沐禾的后背。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找到了,行啊小禾子,真有你的。”
他又捶了下沐禾的肩膀,一阵兴奋,看着周围的原野大笑,可笑着笑着就呆住了。
“想到了?”
沐禾瞥了他一眼然后眯起,摸了摸下巴,道:“如果这都是战技,我们要怎么才能选到合适的是个大问题。”
“都怪姓温的,什么也不说。”
转瞬间,淡衡从高兴变为气恼:“这地方也忒大了点,一千多人扎进来竟然连个影子也看不到,想找个师兄问问都不行。”
一刻钟后……
茫茫原野中,沐禾一步一个脚印,细细丈量,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于是决定放空身心,闭上双眼凭借冥冥中的感觉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种战技。
“我说你这样能行吗?”
淡衡跟在沐禾身后,惟恐他突然摔倒,同时也很无语:“你一个一境八层天的小修士学什么天人感应?”
“你闭嘴。”
沐禾闭着眼向后勾腿戳了淡衡一脚,面色淡然道:“我这叫用心感受世界,说了你也不懂。”
“那行,你老人家慢慢感受去吧,我也找我的战技了。”
淡衡撇了撇嘴,抬起脚,想了想还是没踹出去,走到一旁捡石头去了,于是沐禾默默地扔掉了手中不知何时捡起的烂木头。
原野中,清风拂面,草木繁盛,千里绿地生机盎然,但若细细感知,就会觉得似乎少了一份最真实的灵妙之意。
这里与外界最相似的地方莫过于湖泊众多,多到比草地的面积更大,倒是和正玄洲内没什么两样。
天空中不见金日,却光芒万道,温和的日光洒在大地上,沐禾站立其中,感到一阵柔意温暖。
走了没多久,他在一面镜湖前止住了步伐,面无表情的睁开了眼,双眸平静无波,隐有一点蓝芒闪过又消失不见。
这是一个很小的湖泊,湖中游虾鳞鱼,种类繁多,水草丰盛,颗颗如同明珠般的青石在水中泛着朦胧的光辉,晶莹剔透。
其中有块浑圆的青石,不是最大,散发的光华却最盛,映得整个湖面都青烁烁的。
石面上流动着青黑色的莹光,不时有形似神文的微点闪烁,煞是好看,亦很神秘。
“嘿,石头?看着挺顺眼……就决定是你了。”
沐禾微微一笑,撑开一道护体灵幕,缓缓趟进湖中,直至湖水没过了他的头顶,才在浑圆的青石旁坐下来。
他一只手放在石头上,闭上眼睛,意识收敛散开灵觉,很快就听见了一道似从远古传来的,宏大而威严的声音。
“天地有道,万物之源,曰力,力有百态万形,亦可化气,执气者静心无惧,则神力不竭,无坚不摧,气力之所过,万物皆伏……”
水中青石旁,灵力形成的光幕撑起了一片净土,沐禾盘膝而坐,聆听着虚无的神音,身上气息鼓动,黑色的长发随之飘舞。
他的右手贴在朦光盈盈的青石上,如同锁链般的一串串神文从石中涌出,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旋绕在他的周围。
这些神文锁链不断涌出,越来越多,渐渐的将沐禾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从湖面看去,只有一个巨大的墨色球体沉在水中,散发着一股与周围环境迥异的气息,非常摄人,就连鱼虾也避之不及。
此时,沐禾的心中非常宁静,他虽闭着眼,但却有一句句的神音在他脑中回荡,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一段口诀。
口诀中的每个字都重若万钧,每当沐禾记住一个,便有一个力字在他身外出现,如铁水浇铸的一样闪烁冷光。
这些力字如同活物,散发着压塌万物的气息,每个都有区别,有的正气浩荡,有的邪气凛然,有的生机盈盈,有的死意滔天……
众多不同的力字相安无事的聚集在一块,当没有新的力字出现时突然开始融合,组成道道链环将沐禾缠绕。
这些链环每一根都在向着沐禾收缩,颜色变得越来越淡,像是流失了力量,渐渐变得透明,直到贴近沐禾的身躯时倏的消失不见。
也就在这一刻,他睁开了双眸,顿时有一道黝黑的纹路在他的瞳孔周围一闪而没,原本黑褐色的双孔彻底变作了深黑。
坐在潮湿的泥沙上,沐禾心中宁静,触碰青石时出现的浩荡天音犹存于耳,不歇地在脑海中重复,提醒着他得到了一种强大的战技。
“伏天劲!竟然是一种不需要灵力催动的战技。”
沐禾喃喃自语,陡的握紧了双拳,只感到一股足可开山裂石的强横劲力充盈在体内,比之灵力还要浑厚数倍。
他挥了挥拳头,立刻有一道劲力透体而出,将那道同境难以打破的灵幕瞬间击碎了,湖水倒灌,却又纷纷被卷到两侧,吓得他赶紧重新撑开了一道灵幕。
看着自己的双手,沐禾既惊讶又激动,心中则很振奋,他没想到凭运气选择的战技竟然有这种威力,这可比他用灵力攻击还要强得多。
他刚刚只是随手一拳而已,本想着看看这种不用灵力的战技有使出来是什么样,却没想到给了他如此惊喜。
此时的他忽然想到了很多,这种战技使起来不用灵力,甚至是修炼出了另一种属于肉身的力量,几乎能代替灵力使用,若是战斗起来,岂不是等于比别人多出了一倍的灵力,而且更强。
不仅如此,沐禾还想到,这是一种在本质上强化肉身的力量,若是炼得久了,他的肉身必定锤炼得犹如金石般坚固,到时候一般的刀剑都伤不了他。
这相当于先天立于不败之境,除非有高出很多个境界的人以大法力炼化他。
“这是体修的路数啊。”
沐禾惊叹,当今炼体的修士可是很少了,因为修炼界一直提倡‘气神’论,即练气才是根本,炼体什么的只是舍本逐末的下乘小道,但据沐禾了解到的,真实的情况似乎不是这样。
天南地北的想了一会,沐禾忽然一惊,眉头渐渐蹙紧了。
“伏天劲……肉身之力,这好像不是我想要的战技啊。”
他皱着蚕眉,回想起进来前的打算,本想着找一种招式灵动,使起来拉风帅气又威力强大的战技,可现在……威力是够强了,可和拉风帅气不沾边啊。
沐禾抿紧了嘴唇,有些惶恐:“不灵动,不飘逸,难不成我以后要做个莽夫?”
这瞬间,一股悲凉之意在他心中升起,痛彻心扉。
镜湖外,风吹草伏,怪石嶙峋,一块形如卧虎的大石上,淡衡闭眼盘坐,呼吸近乎停止。
他正在感悟一种名为伏虎吞灭的战技,此战技霸道中暗藏阴柔,刚柔并济,也是偏向肉身之力的一种战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