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清澄不以为意。
“你听我一句劝，这云娘是有福德之人，再往生一次便可入仙途。你又何必强行为她增寿，岂不知人有七情六欲，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苦。”
“你别废话，只管将我此世的寿命全部挪到云娘身上。”清澄挥挥手。
阎罗王无奈：“给你留三天阳寿吧，大后天正是七月初七鬼门开，地府阴间都忙得很。你选子时正做借魂法事。”
“东西南北各安三路香，一律朝东西摆放，千万记得四处的香火都需东路香比西路香短一指。”
“好，谢谢阎罗王，将来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自不会推拒。”清澄这句感激是真心实意。
阎罗王摆了摆手：“你也别谢我，改寿借寿都是逆天而行，于你于她都是罪孽，你自己承担后果。只望你谨慎些，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突然又有些局促不安地说：“我怎么就觉得你这么不靠谱呢？总觉得你要给我惹个大祸。”
清澄一笑：“都是错觉，你过虑了。”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没别的事就赶紧滚。”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就招来牛头马面赶紧给她送出去。
当然也没忘了将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的华英一块请出去。
“这俩人是怎么搭到一块儿去的？”他纳闷地瞅着门口。
“不知道，我也纳闷。”判官也伸头望着门口。
阎罗王一回头看见判官就觉得好闹心。
“你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生死簿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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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方才可都听到了，改寿借寿都是逆天，你能不能别折腾了？”
“又没借你的，瞎操什么心。”
“哎，你去哪儿？”破草房在另一边。
“去看下云娘。”恢复凡体的清澄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华英在后面摇了摇头，没救了。
经过昨天的事，云娘对清澄的态度发生了七百二十度的大转变。
看着二人“浓情蜜意”地说着话，华英坐在院子里叹了第八十二回气。
轻巧地脚步声近了。
是云娘。
“我想和你说声抱歉，我也仔细想过你说的话。但是……”她绞着自己素洁的围裙，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但是我喜欢他，不想离开他……生生世世……”
完了，华英哀叹一声。
什么叫孽缘。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再扯什么慌了，左右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就算再见，她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因为，只要等到七月七做了借寿的法事，云娘便会忘记所有的过往。
想到此处，他咧嘴一笑：“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真……真的？！”
或许有些无法相信，或许因为“清澄大哥”儿子的肯定对她无比重要。
她愣在原地，眼泪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嘴角却还挂着笑。
美人就是美人，何况还是一张跟师傅有三分相似的脸。
华英看着心都酥软了：“哎，哎，你别哭了，我说的真的，真真的！”
借寿的事，云娘浑然不知，她只是格外地开心，想着法儿的给“父子”二人做好吃的，帮他们洗衣服，收拾破房子，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七月七这天，她听话的沐浴更衣，点了一只安神香，就早早地躺到了床上。
她的“清澄大哥”告诉她，请了厉害的法师来做法。
她只要安心睡下，过了今晚就再也不会有恐怖的怪兽来扒墙。
她的“清澄大哥”会陪着她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
清澄和华英悄悄地在院子里布置做法事要用的东西。
“师姐，晌午的时候我看见你去找许木匠说话了。”华英轻声说。
他的意思就是：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我托付他照顾云娘。”清澄手下动作麻利，已经在院子周围布下法阵，防止做法事的时候，有什么鬼东西闯进来坏了大事。
“你少骗我，等法事做完，这里没有一个人能记得我们，你嘱咐也是白嘱咐好么？”华英鼓着脸抗议清澄的糊弄。
“你少说话，香别插错了。”清澄指了指他手里的香。
她不愿意说，是因为上回华英编来哄云娘的那个“故事”竟全是真的，她自己的这个“原身”确实是有妇之夫。
如今，她要借寿给云娘，从此世间便没有“清澄”了。
为了让“糟糠之妻”了无牵挂的再续幸福，她托许木匠给他的妻子炎氏送了一封信。
就说他已经寻得自己的幸福，不会再回去了，也希望炎氏能够放下执念重寻良人，不必再等他。
子时将近，周围的气流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凡人大多无所觉，只赖这秋十五怎么突然煞凉。
却不知有多少饿鬼扑在地府的门前等着呼吸人间的灵气，若能趁机跑出去，再捡个便宜寄体那就赚大了。
“华英，都准备好了么？”清澄已经蓄势待发。
“准备好了！”
这么多天日夜相处，华英竟然已经习惯这张平平无奇的男人脸。
就着惨白的月光，竟也觉得有些美。
“我要开始了，你留心那些香火，别被风吹灭了。燃剩一小半时，就赶紧换新的。”清澄再次嘱托。
“行了，我知道了，子时到了，你快开始吧。”
清澄不再说话，盘腿坐下抛出心咒，仙体便逐渐显现，跳脱到了一边。
在华英看来是明显还能看出这仙体有些虚的，但是凡人就未必能分辨的出来了。
此时，男版“清澄”安安静静地正对房门而坐，身上穿着云娘的衣裳。
清澄画了云娘的生辰八字祭在他的面前，便取出了收魂灯放在空地上。
突然，乌云遮月，阴风阵阵，院子四处的香火都如同施了术法一般飞速地燃着。
西北角的法阵裂开了一道口子，有凉风席卷了院子里的枯草灰尘，索索地翻滚。
鬼门开了。
华英一面留心清澄这边的情况，一面飞快地替换即将燃尽的香火。
“云娘，愿你余生都平安喜乐。”
清澄祈愿一声，便捏了心诀召唤到：“魂魄归来兮，我主在云来。”
云娘的房门翛然打开，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