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笑道:“小的之前不知道神医菩萨能治,在家拖了许多天,都已经准备后事了。但是今天刚来就有乡亲告诉小的,象小的这种伤势,这几天一共有三个,神医菩萨已经全部治好了。”
晁冲之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胡说八道……呃,我不是骂你。”
他明白过来,转向宋毅问道:“难道就是那神物的奇效?”
宋毅点点头:“正要请晁公见证。不过见效须得一天,痊愈就要看各人具体情况了——身体强壮,吃得起肉的就好得快,反之要慢一些。”
晁冲之迫不及待地说道:“那就快快治来。”
宋毅把病人带到隔壁小屋内,做了个简单的切开引流术。得益于酒精的存在,不再需要烧烤用具,整个过程简化了许多,也安全了许多。
当雪亮的刀锋在腐肉上切割,脓血横流,晁公武忍不住闭起了眼睛。晁冲之脸色也有点发白,强撑着看完,方才吁了口气:“外间传说你的刮骨疗毒神技,我一直以为夸大其词,今天方知‘神医’之名实非虚传。”
宋毅一边给伤口消毒,一边摇头道:“此乃小术尔。”
晁冲之以为他是谦虚,颔首赞许道:“狂生毕竟不好,你能这么谦虚,我心甚慰。”
宋毅完成所有步骤,对晁冲之说道:“若无这酒中精华,就算刮骨疗毒,这个病人好转的速度也会很慢,甚至不一定能好。不过有了酒精,明天当能见到明显效果。”
这个病人做了“刮骨疗毒”,说服力不是很强,宋毅又找了两个感染轻微的,简简单单地涂抹了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
晁冲之疑惑道:“抹一下就好了?”
“不然呢?”
晁冲之端详着红肿的伤口:“古往今来,死于金疮者不计其数。若果真能治金疮,老夫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药能与这神物相比了——只是经商终究是低贱之事,不宜为之。”
“以后必定会有比这更强的药物,只是要想得到更好的,必须花费巨大的代价。”宋毅让病人离开,解释道:“不通过经营酒精获得利益,哪来的钱财研究更好的药物、更好的技术?何况即便是酒精本身,成本也堪称巨大,总不能一直靠你我用自己家产补贴吧?”
“有理。”晁冲之不再反对:“不过你们三个都不准插手具体的经营,我会跟宗公商量,派出得力人手经营。”
晁公武无动于衷,宗永如丧考妣,老头子实在太可恨了,就该一拳打死才好。
不过看看晁老头瞪向自己的目光,宗永乖乖地垂下了头。
“神药是宋毅发明的,说到底,让晁、宗两家加入,是带挈我们两家赚钱,所以理所应当占据利润的大头,唔,我看占八成比较好,回头我跟宗公说一下就行。”
后世技术入股好象占不到这么多吧,宋毅有些不好意思,老老实实地说道:“多了,就算一半都多了。”
“老夫不知道多了吗?”晁冲之瞪了宋毅一眼:“你不是说研究更好的药?那是造福世人,多出来的就是给你做这个的。还有,我家不差这点钱,宗公那里想来也不在乎,你有了足够的钱财,就可以好好读书,好好治病——少年当有壮志,不该为稻粱谋。”
不为稻粱谋吃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累世名臣的晁家一样吃穿不愁?还有,您老说得轻巧,不在乎这点钱,您有想过这点钱会是多少钱吗?
宋毅张了张嘴,想要告诉晁冲之“这点钱”不是一点半点,晁冲之挥挥手,接着说道:“这神物非同小可,出世之后垂涎者必众,所以不但工坊要制定严格的保密措施,严格控制每一个工人,你们三个也要严格保密,万万不可泄漏半点制造秘法。”
好吧,不亏历任地方官的,想得挺周到,宋毅干脆不再操心,无论晁冲之说什么一概点头。宗永在一边听得郁闷至极,频频拿眼来瞪宋毅:都是你非要拉上晁老头,大好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宋毅也拿眼回瞪:你小子就乖乖回去读书吧,再这么浪下去,早晚被你爹打断腿。
晁冲之亲眼见证了神药,想到自己为造福世人出了把力,又将宋毅和宗永两个小子从歧途拉回,心满意足地背着手回家。
宋毅不理会宗永的聒噪,先去巡视病人,而后继续讲课。疟疾的治疗并不复杂,宋毅干脆借着这次机会教授其他知识。虽然都是讲的基础中的基础,但他所讲的和现在的主流医学不太一样,总有令人意想不到之处,所以就连刘郎中等人也安静地坐在下面听讲。
一个时辰之后,宋毅口干舌燥地宣布今天就到这里。还没等他喝口水,就见钱小乙大步过来,看那样子,可能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
“宋先生,快随小的去府衙,宗公请你商议要事。”
宗南泉一见宋毅就哈哈大笑:“痛快!宋毅你可知道你坏了杨戬的大事?”
宋毅一脸蒙圈,咋,我坏了这超级老坏蛋的大事?这算不算捅了大篓子,结下了无法对抗的大仇?
“那杨老贼派兵来剿灭济州民变,又想罢黜我,在朝中闹出了好大的风波。谁知连调兵的军令都没来得及发出去,民变平息的消息就传到了,老贼丢了个大脸,据说气得旧疾都复发了。”
宗南泉笑了一会,这才问道:“控制疾疫不容有失,这几天负责探查的人回报,说是新发病的人越来越少,今天连高峰时的三成都不到——这是不是可以认为已经控制住了?”
宗南泉有点患得患失地盯着宋毅:“想想好再回答,这很重要。
宋毅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还让人去确认过,此刻毫不犹豫地点头:“对,这些天所有人见到蚊子就打,家中已经几乎看不到蚊子了。没有蚊子,就没有打摆子,宗公不必怀疑。”
宗南泉再度大笑:“好!朝中有些人说我是‘填沟知府’,揪住疾疫之事想整治我,顺带整治我的同道。上级、同僚、师友……没有一个相信我的,如今,我终于可以告诉天下人:填沟知府,无愧济州。”
开怀地笑了一会,宗南泉指指砚台:“磨墨,看我击贼。”
“哦。”虽然很想说我的时间宝贵,一大票病人指着我,但是看看宗知府那意气风发的骚包劲,宋毅还是乖乖地抓起了墨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