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永雯,供职于一家中型的咨询顾问公司,是位资深顾问,年薪七位数。如此优秀的人才,你想象不到,在过于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存活在苏晴的光环下。
乌永雯落座时,苏晴朝她身后看了眼。
“不用看了,他没来。”
苏晴知道,她口中的“他”是周彦辰。
“我以为这顿饭是你们跟我索要祝福的。”苏晴微笑着,尽可能不让乌永雯看出她的恨来。
“晴晴,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乌永雯放缓语气,“在你心里,我乌永雯到底是什么地位?”
发小?玩伴?跟班?这些是苏晴脑海里最先冒出来的词语。但似乎没有一个合适。
“发小?玩伴?还是跟班?”
心里想的被别人说出来,很不是滋味。
“至少我从没把你当过外人。”苏晴直视着她,“可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上位的垫脚石?”
“我知道,如果没有你的推荐,我也做不了顾问,你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可是苏晴,这些事情不需要时时提醒吧?”
“一直提醒着都把我男朋友给撬走了,不提醒我岂不是会原配变小三了?”
乌永雯对此也很无奈,“苏晴,我发誓,并不是周彦辰看上了我,而是周彦辰的妈妈看上了我。你那天看到的一幕,是他妈妈设计的。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就该相信我。”
原本苏晴并不认为相信一个人有多难,直到遇到周彦辰。
“好,那你告诉我,你对周彦辰究竟有没有别的意思?”
这话问得很直接,而乌永雯当时的反应也很令苏晴失望,因为她停顿了。苏晴知道停顿意味着什么。
苏晴将弘基从备选录中删除,至此备选录上的公司被统统击毙。苏晴长叹一口气,对着电脑屏幕犯起愁来,按理说以她的条件找一份和现在相当条件的工作并不困难啊,可为什么实际上并非如此。
投了一个月的简历,通知她面试的只有三家。第一家嫌她年纪大,且未婚未育,上来就问她个人问题的规划和安排,还要她签署三年内不许怀孕的协议。苏晴何许人也,最看不惯的就是性别歧视,当下甩脸走人。
第二家嫌她薪水要的高,苦口婆心讲了十分钟当前就业的严峻形势,认为在二胎放开的时代像他们这种不问个人问题规划的公司已寥寥无几,言下之意是劝她看清自己的斤两,明白自己的价值。
苏晴一直不认为大龄剩女的经济价值就该被贬值,哪怕她不是MBA,也没有五百强的经验,只是一个简单纯粹的企业职员,也该受到职场最起码的尊重。
所以到了第三家弘基,是否尊重员工成了苏晴考察应聘公司的一个关键性因素。在苏晴的意识里,如今的劳务关系已不再是简单的雇佣和被雇佣关系,而是合作关系。作为合同上的甲方乙方,理应遵循三公原则,所谓面试,不仅是雇佣者在选人,同时也是被雇佣者去选择公司。
遗憾的是,这套理论在她这儿似乎走不通。
此时,父亲来了一个电话,照例问她日常起居,餐饮作息,顺便问下工作是否顺利,感情是否顺遂。可巧了,工作并不顺利,感情也是相当的不顺遂。但苏晴怜惜父母之心,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所以只在电话里说:“还行。”
知女莫若父,父亲就从这句“还行”听出了女儿的委屈,本想直接问,却又担心女儿敏感,便道:“你从小就好强,也争气,现在大了,更知道担当了。我们知道你惯于报喜不报忧,可是小晴啊,我们是你的父母,看到你的好我们当然安心,可人这辈子哪儿有那么顺的,要是遇到什么事就跟我们说说,哪怕我们帮不了,也能给你出个主意不是?”
一席话说得苏晴一股子酸水从心里涌到头顶,泪珠说掉就掉,她捂着嘴鼻怕抽泣声被话筒里的父亲听到,硬是憋红了双眼,到最后也没把困境说出个一二来。
末了,父亲问起周彦辰来,想让她跟周彦辰通个气儿,毕竟两人谈了这么多年来,也该谈婚论嫁了。
苏晴一听急了,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父亲,只能含糊其辞敷衍了过去。
父亲听后,没再多言,电话就这么草草的挂了。
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有种令人心惊的寂静,此时的苏晴像是一颗被掏空了的石头,看似强硬,实则脆弱不堪。
周彦辰的微信响起,想要和她视频对话。苏晴未加思索便挂断,不料那边又响起来,苏晴再挂断,如此反复,直到苏晴将手机关掉。
苏晴的心很乱,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周彦辰。从前都说女人是祸水,如今看来这男人不仅可以是妈宝男,还可以是破坏闺密感情的有力武器。可是周彦辰究竟好在哪里?苏晴边冲澡边想,想到她收拾完毕回到床上,心里依旧没有答案。
犹记得那年大二,大道两边的樱花迎风盛放,几乎全校的男生女生都从躲避寒春料峭的被窝中出来,三五成队在樱花树下合影留念。苏晴平素最爱热闹,这样的好天气她怎能错过?她拉着乌永雯决定在每棵树下都照个遍,然后洗出来在上面做编号,以图发现每棵树的不同。
用乌永雯的话讲,苏晴最爱这种小女人情调的东西,明明每棵树都长得差不多,何必这么较真儿。
苏晴拍照的姿势向来不统一,而且难度逐级递增。从普通的游客照站立姿势开始,到剪刀手,再过度到朋克青年,最后就差爬到树上来张胜利的“耶”。乌永雯则是她的御用摄影师,跟着她不计形象的拍拍拍。
忽然,除了乌永雯的相机,还有一台相机也在同一节拍上“咔嚓”了一声。苏晴一下子树旁冲出来,直指着那台“多余”的摄影机背后的人走过去,嗷一嗓子喊道:“你谁啊?干嘛偷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