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丹煦总督这话锋一转,外厅的气氛瞬间冰冷,令白活等人如坐针毡,刺芒在背。
白活心想如其坐卧不安,不如大胆站出来,鞠躬道:“事是有事,有事也只是对于总督大人来说或是小事一桩,可对我们草民而言,就是难事。”
“草民斗胆,我们是想求总督大人看近两天有没有官船放便带我们一程,草民有事要北上,想求总督大人通融一下,帮帮草民。”
林丹煦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一丝不容察觉的坏笑,问道:“我们?那你们是多少人想要搭官船这趟顺风船北上?你们又是上那里?上京城吗?”
“草民大约四个人,北上豫州。不敢隐瞒总督大人,我们要去商都城。”白活如实回答道。
郭畇一听他们是要去豫州省的商都城,机智的联想到一些事,立刻低头轻声的提醒林丹煦,说:“商都城是癫狗帮的总舵,近月内举办中原武林大会——金武大会。”
林丹煦听着,不怒则笑,会意一笑的暗忖道:“这个白家小子有胆量,四个人就敢直接践踏人家江湖第一大帮癫狗帮的总舵,想搞砸人家的中原大会,这点倒有一股我们卫城九凤人的不屈不挠的骨气和无畏风雨的胆量。”
林丹煦带有些玩味的笑容望着白活,白活看着郭畇对林丹煦耳边细语,心里一时摸不着边。
看着白活有些紧张的模样,林丹煦不由笑道:“听说你们惹上了癫狗帮这个麻烦,可是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江湖帮派,也很讨厌沾惹江湖武林中那些带有血腥味的是非恩怨。”
白活一听,什么也不说,只是有种汗流浃背之感。贺冲和夏伯丰只能面面相觑后,寄望于白活。
白活犹豫了一会儿,便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铜钱,欲想走上前交给林丹煦。
可是此举被郭畇抢先一步,拦卫下来,郭畇警惕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草民有一枚祖传铜钱,现已有七百四十多年的历史,草民现愿献给总督大人。”白活抱拳礼道。
“嗯。”林丹煦默认一声,暗忖道:“我看你接下来能做什么,想如何说服我。”
“给我吧。”郭畇伸出手来,便打开手掌。
“有劳郭副官了。”白活道。
“嗯。”郭畇点点头,拿着这枚古铜钱,走了三四步后,交到林丹煦手中。
林丹煦细心的打量了这枚外圆内方的青锈古钱,正面铸写着建炎重宝四字,背面经岁月洗礼已布有青铜锈斑,看不出有背后有何特别。
形制的钱文篆书、隶书成对工艺,青锈包浆自然舒适,古钱的轻重和形式合附自古流传的说法,具备了真钱所应有的特征,是一眼货。(钱币行内术语:真品、正品。)
“开门,是老物品。你的这枚建炎重宝是你家传之物吗?还是你下斗得来的?”林丹煦有些不悦的问道。
“什么是下斗啊?”白活假装无知的问道。
装,继续装。林丹煦坏笑道:“下斗是盗门的术语行话,意思是盗古墓取古物,也就是盗墓。”
白活立刻弯身抱拳道:“草民绝不敢盗墓!”
听到白活的回复,看到他坚决的态度,林丹煦心里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回应了一下。
不过林丹煦知道白活在说另外一个谎言,在隐瞒什么。因为卫城九凤中的白家虽是为古玩世家,家中也有很多珍品良器;但是早被那时候不懂事的白活沉迷赌博而赌败输光了。
所以这枚建炎重宝的来历也许不是什么正当途径得来的,顶多就是偷来之物。
白活看着林丹煦对这枚建炎重宝持有一种观望态度,犹豫不决地打望这枚古钱币。
白活决心一搏,抱拳笑道:“这枚建炎重宝是南宋时期的宋高宗皇帝赵构所铸的钱币,虽然没有北宋时期的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字画名贵,但是因为南宋推行交子和会子,造成后世流传下来的南宋古钱币量少,足见其钱之珍贵。”
“加上这枚建炎重宝的铸造亦较为精美,更具收藏价值。”白活补充道。
贺冲一听,便靠近夏伯丰身边问道:“师爷丰,什么是交子和会子?”
“交子就是相当于现代的纸币,而会子就是汇款的票根。”夏伯丰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我还以为老板说错了呢,什么会子会包饺子呢。”贺冲细声道,夏伯丰忍住笑意。
“字画和钱币是不同之物,不能相提并论。而你的这枚建炎重宝乃存世罕见,为古钱大珍。”林丹煦挠挠头,笑着问道:“可是这枚古钱币给我又有什么用处呢?”
“总督大人所言有理,草民受教了。”白活继续说道:“这枚建炎重宝,大人可自家珍藏,或用于交友联谊,那些洋人也十分喜爱我国文化,特别是这些古币、字画和瓷器等等。”
“哼!把瓷器卖于洋人,赚洋人钱财是好事。但是我们老祖宗的东西怎能流失国外,落入洋人的手里。这些都是国之精髓、文化之成品,怎能供洋鬼子玩乐,要供,也该是供我国子民学习,才能薪火相传,使其推陈出新,精益求精。”林丹煦激昂慷慨道。
“对,总督大人所言有理,是草民草率鲁莽,小子愚言了。”白活抱拳低头道。
林丹煦把玩几下这枚建炎重宝,于手指间隙中匆匆转翻几回,突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啪一声的响亮全厅,剑眉深沉的说道:“老物件虽好,可是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在我管辖的地方有什么江湖帮派这种毒瘤余害的存在。”
“不知白老板能否解决老夫这个问题呢?”林丹煦一双虎目盯着白活,说话间带着一种约隐约现的玩味笑容。
林丹煦他的话,他的目光笑容,让白活一时间无言以对,这番话颇有深意。
言语间用‘解决’,而非‘解答’,一字之差,却有天差地别之意。这个字谜令众人深思。
这个字谜就是连平日足智多谋的郭畇也想不到林丹煦突然说出这一番话,郭畇就只好静静的笑着观看这一出好戏。
深思一会,思前想后,白活还是觉得林丹煦的这一番话的意思很直白,就是想告诉白活,他知道白活就是鬼蜢帮真正的掌舵人。
夏伯丰见自己的老板白活口哑哑的站呆了,便鼓起勇气站出来,抱拳说道:“回总督大人的话,我们鬼蜢帮自得白老板和贺帮主共同接管后,已不沾旁门生意,一心只做好正当生意。”
“近段时日,我们还商协着把帮派解散,转变成立商会,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云义商会,一心力谋正职。不知总督大人能否帮托我们一把呢?”
商会?云义商会?夏伯丰的话令白贺二人有些震惊,白活暗忖道:“这个师爷丰挺机灵的,有勇有谋,是个人才。”
“狗还能改得了吃屎?!”林丹煦道。
“日久见人心,我等愿用行动证明。”白活一喊,贺冲也随着站了起来,与夏伯丰三人一齐抱拳明誓道。
“日久见人心,我等愿用行动证明。”
郭畇侧耳告诉林丹煦,轻声说:“督爷,近期我们城内是少了很多事端,他们确实不同于以前昔日蝴蝶帮时,有待观察。”
“嗯。”林丹煦一笑而已,心知眼前这位高大俊伟,儒生布衣模样的夏伯丰正在光明正大的打自己主意。
可是林丹煦明知是圈套,还是愿意往下跳。
因为白活是卫城九凤世家中白家的唯一继承人,林丹煦他想给白活一个改邪归正,走上康庄大道的机会。
毕竟大家同是卫城九凤一脉,也想扶持年轻一辈成才。
“行了,到时候你们的云义商会开幕,便通知我府,我会叫几个总兵教头过去给你们撑撑场面。”林丹煦道。
几个总兵教头,这番话中的几个和一个的区别,众人皆知。
一听这个人数,白活等人都知道这位总督大人同意了,愿意帮拉一把。白活三人同时抱拳道谢。
“行了,行了,我要午睡了,你们明日早上去天字码头乘坐盖海宝船吧。”
“过时不候。”林丹煦补充道。
“草民多谢总督大人,草民告退。”白活三人抱拳道。
“嗯。”林丹煦挥挥手示意道。
“三位,我来送你们出去,请吧。”郭畇笑着说完,便走在前方带路。
白活三人迎步跟上,一门之距,林丹煦看着白活渐行渐远的背影,暗忖道:“白世侄,你林叔叔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林禹臣见白活等人走后,便和辰棣棠一同走出那间总督办公室,来到了林丹煦身边。
“二叔,云义商会此举是在帮扶白燕羽一把啊。”林禹臣道。
“嗯,你们都是卫城九凤的世家子弟,是九凤下一代的人杰,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然而未来是好是坏,全看你们自身的造化。”
林丹煦说完这番话后,转头望向西窗光景,眺望远方,心中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