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烨坐在房里，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茶叶在其中浮浮沉沉。他这一口茶还没喝下去，房门便被“砰”地踢开了。
这一脚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房门吱吱悠悠地晃动，就是不停下来。柳华面带怒气，跨步走来揪住了沉烨的脖领子，厉声喝到:“你到底给他喝了什么？”
沉烨被他吼得晕晕乎乎，揉了揉脑袋才道:“就是普通的酒啊。”
“胡说。普通的酒怎么会叫不醒？”
“叫不醒？”沉烨正色起来。既然柳华都叫不醒王修杰，那必然不是普通的醉酒了。他突然又想起来王修杰喝酒时耳边那一闪而逝的黑气。
“你先放开我，我们一起去看看他。”沉烨握住柳华的手，无奈那双手稳如铁箍，怎么也拿不下来。
柳华见沉烨神色紧张不似作伪，放下了手，警告道:“别耍什么花样。”
两人来到王修杰的房间，见其沉沉地躺在床上，毫无苏醒的迹象。沉烨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呼吸不停。他又翻开他的眼皮，见他双眼翻白，隐约有青气在眼白处盘旋。这明显是被妖物缠上了！
可是柳华不是除妖师吗？他为什么还会找他呢？
“看出什么了没有？”
“他被妖物缠上了。”
“我自然知道他被妖物缠上了。我是问你可看出缠上他的是什么妖物。”
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虽然祖上都是除妖师，但沉烨并不喜欢那些。对其虽有了解，可是他一个业余的怎么会比得上柳华这个专业的。
“我不知道。”沉烨思索再三，还是如实说了。
“不可能。”柳华说得理直气壮，让沉烨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知道。
“你既然能破我的符咒，功力必然在我之上。而且他是在和你喝酒后昏迷的，你怎能不知这妖物为何！”
我还真不知道，而且破你符咒的也不是我。沉烨心中默念道。
“难道破我符咒的不是你？”柳华见沉烨一脸无可奈何，试探着问了出来。
“确实不是我。”
“是和你同行的那位姑娘？”柳华回想他遇到的那个人，却只记得她那一身似火红裳。
沉烨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沉烨看着在苹果门前礼貌敲门的柳华，回想起自己被踹门揪衣服的经历，心气顿时有那么一丝不顺。
可是房门并没有在敲门声地催促下打开，里面静幽幽的，不似有人在。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
柳华和沉烨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到了正拾阶而上的苹果。柳华只觉得这姑娘生得好看，却说不出好看在哪里。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是找不出词来形容她。
沉烨深深地瞥了他一眼，同苹果说明了情况。
三人站在王修杰的床前。苹果手一挥，荧荧光芒覆盖了王修杰的身体。她探寻的时间良久，剩余两人也不敢打搅她。
苹果操纵灵气甫一入体，耳边嘶鸣声爆起，仿佛有千万个濒临绝境的人在无望又嘶声力竭地呐喊。苹果皱了皱眉，更加浓郁的灵气钻入王修杰的体内。那盘旋在王修杰体内的黑气终于害怕了，在他体内四处乱窜，躲避着灵气的追捕。
柳华看着她施法，只觉放在怀中的镜子轻轻地颤抖着，变得越来越热，几乎要烫伤他的皮肤。他眼神变了几变，王修杰身上的光芒愈盛，他怀中的镜子愈烫。
柳华双眼炙热地盯着苹果。沉烨觉得他再这么盯下去，非把苹果盯出来两个洞不可。他装作不经意地移了移身子，刚好隔绝柳华那炙热的目光。
柳华神情一顿，收敛了些许，可眼睛依旧看向苹果所在的方位。沉烨冷着脸向左移了一步，把苹果遮得更严实了。
房间里诡异地静谧。突然，苹果的灵力被全部弹回，激地她向后仰躺。沉烨转了个身，稳稳地接住了后仰的美人。
“怎么了？”沉烨问道。
“有些麻烦。”苹果站稳，看着王修杰，秀丽的眉目皱到了一块。
“他怎么样了？”柳华本来盯着苹果，闻言终将眼神转到了躺在床上的王修杰身上。
“被聶缠上了。”苹果道，“而且缠着他的这只聶道行不低，无法强硬把它赶出去。”
“聶？”柳华和沉烨同时出声。沉烨是真的不明白，柳华则是下意识出声。
“聶是妖、仙在修炼时逐出自身的一种念。自身听取多人怨念，最爱在人耳边低语，又能将人拉入幻境，被缠的人若无法脱离，轻者精神错乱，重者丧失性命。聶的能力根据它原主人的能力而定，缠上他的这只聶的原身的道行，至少有两千年。”
“两千年！”柳华忍不住惊讶，道，“大妖本就少见，之前大妖莩曲的道行才千年，怎么接连又出现了一个两千年的妖。”
“是聶。”沉烨纠正道。
“说不定是仙呢。”苹果轻悠悠道。
“仙人？”
“你们这些除妖师，天天嚷着除魔卫道，其实你们真正见到的妖、仙也没有多少。除了几个念便吹嘘自己劳苦功高。什么正义邪恶，不过是你们人自己编排罢了。”
苹果这话对除妖师意见颇大。沉烨微微垂了头看向别处，他家老祖宗可不都是除妖的。
“阁下可有办法将这只聶赶出他体外。”柳华自动忽略苹果的话中意。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王修杰。如果真在这只聶上面栽了，以前的努力就完全白费了。
“有。”苹果回答的干脆。
柳华眼睛瞬间发亮，话语就要倾吐而出。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苹果的一句话把他噎住了。
柳华看了看苹果，见她面色沉静如水，不露一丝破绽。他转身朝沉烨作揖道:“这位兄台，刚才是情急之举，多有冒犯。在下向你赔罪，还望阁下不计前嫌救治我这位兄弟。”
沉烨没想到他会向自己寻求帮助。他是想帮助他们二人，可是现在有能力的人不是他。他虽心有救治之意，也不能代苹果答应。如此想着，刚想拒绝柳华，却听苹果道:“他答应了。”
“多谢阁下。”柳华直起身子，又朝苹果作揖答谢。
沉烨一怔，苹果这是在替他出气吗？他的心情霎时雨过天晴彩虹飘。
“聶非有重大创伤者不扰。缠身的时间越长，赶它出体的可能性越小。他这种情况，显然已经深陷聶编织的梦境中。如若想要救他，就要进入他的梦境中，解开他的心结。”
“怎么进入梦境？”柳华问道。他也曾施法，但是探测不到一点王修杰身体的讯息，更何况灵识。
“灵识出体，入人之梦。你熟知他的经历，我会助你灵识出体，你要和我一起进入他的梦境。”
“好。”
“那我干什么？”沉烨听她的话语要让自己置身事外。
“灵识出体乃是大事，一不小心便会魂飞魄散。你要照看着我们的躯体，否则躯体有损伤，我们的灵识也会受损，很有可能困在梦境里出不来。”
沉烨纵有不满，也不能在这时驳话。他知道苹果的脾气，一旦决定，不会有更改。他说得再多，没有苹果的帮助，也不过是空费口舌罢了。
苹果知道他有所不满，也没在多说。柳华在他的房间里养神，沉烨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刚坐下，房门便被苹果推开了。苹果又递给他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圆润透亮，中间似有水流波动，神似梅花。
“泠儿初出灵域，灵力不稳，我让她宿在这颗珠子内。照顾好她。”
“为何不自己照顾？”
“梦境凶险万分，她灵力不济，容易出事。”
沉烨不语。
“你不用担心我。梦境虽然凶险，但是对于我来说还不算什么。”
“嗯。”
“好好休息。”苹果见他并无其他话要说，便起身出门。
沉烨抬眸看着苹果出门，嘴角噙笑。他隐于衣袖间的那只手中光芒突然闪亮，现出一只笔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