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已经熄灭,余烬还未冷却,一缕轻烟袅袅升上天空。山谷中响起唧唧喳喳的鸟叫,一只调皮的麻雀也不怕生,在还未醒来的漓渊身边蹦蹦跳跳,竟跳到她的头上啄她的头发。
漓渊揉揉惺忪的眼睛,伸伸懒腰,尽情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已经有好久她都不曾有过如此安稳的一觉了,连梦都没有做一场。漓渊觉得肚子有点饿了,爬到包裹边拿出剩余的果子吃起来,迷迷糊糊中才发现山谷中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
漓渊边吃边走出山谷寻找,忽闻有舞剑声,远远地看见乔昆仑正在一处平坦之地练武,手中的剑迅疾如风,招式千变万化、层出不穷,飘逸的衣衫随着动作的摆动而翻飞起舞。而后,乔昆仑使出一招“剑过无痕”,一片片树叶无端端地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他的头发和肩头上,他专心致志地端立着,微风吹拂着两鬓的长发。
漓渊心生机灵,打算捉弄一下乔昆仑,她悄悄走近一些把吃剩的果核朝乔昆仑掷去,乔昆仑敏锐的耳朵早已捕捉到动静,他头一偏,一剑向空中挥去,果核立刻被整整齐齐地劈成两半。
“乔大哥,好厉害!”漓渊兴奋地鼓掌赞赏,朝乔昆仑跑去。乔昆仑一听是漓渊的声音,紧绷的脸瞬间变得柔和了,他佯装生气地说道:“阿漓,你又犯调皮了,我当真以为有人偷袭呢!”
漓渊跑到乔昆仑的面前,举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那两颗黑亮的瞳仁木讷得转也不转,漓渊略微有些失望,还以为乔昆仑的眼伤有所好转。
“我只知乔大哥挽弓射箭,没想到剑法也如此了得,枉我也会使剑,技艺却不及你一二,真是惭愧得很……”
乔昆仑将剑收好,漓渊往他手里塞了几个果子,假装帮他拿剑。这把剑平日里都被乔昆仑背在身后,用普通的粗布层层包裹着从未亮相,漓渊早就注意到了,不曾想却是一把剑。作为一个门外汉,漓渊也看得出这是一把非同小可的宝剑,黑色的剑匣用金色的护环和剑标装饰点缀。她拔出剑来舞了几下,手感沉稳厚重,凑到眼前细细一看,光亮如镜的剑面经过千锤百炼锻造出精密的高山林渊纹。
“如今我的眼睛多有不便,若是遇到危险,使用弓箭也不大可能,因此我只得另想它法。蛟影剑尘封已久,恐用剑生疏,刚一番舞练竟也得心应手。”
“既然蛟影剑威力如此巨大,乔大哥何以弃之而只用天狼弓,而不二者兼用?”
“蛟影剑乃旷世奇剑,天下习武之人皆趋之若鹜,若非情非得已,我也绝不可能轻易将蛟影剑示于人前。”说罢,乔昆仑咬下一大口果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漓渊突然拉住乔昆仑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我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桦榭泉水能抑制阴阳毒。昨天夜里我在桦榭泉中沐浴……”说到这里,漓渊低头羞涩起来,“我突然感到血脉畅通、身如羽翼,从未体会到如此得轻松。”
乔昆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该把胳膊抽离还是任由漓渊揽着,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这是件好事,若是桦榭泉能治好我的眼睛,也能抑制阴阳毒,那真是一举两得。”
漓渊发出爽朗开心的笑声,在乔昆仑的心里荡起了涟漪——不知从何时起那颗坚如磐石的心脏开始变得柔软了。
一个念头在漓渊的脑海中闪过,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不行,我不能继续成为乔大哥你的包袱累赘,我要变得更厉害才行!乔大哥,不如我陪你练剑吧,碧霞剑如今再不济也比普通的剑好上百倍,我若是荒废下去碧霞剑都快要生锈了!”
乔昆仑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两人相对站定,各自拔出剑来直指向对方。
漓渊连忙补充道:“乔大哥,虽只是练习,但也不能敷衍了事,还是要真刀实枪地比试,所以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当然,我也会拼尽全力去赢你的。”
乔昆仑正欲拒绝,漓渊已经不由分说地先出了招,剑锋划破了安静,乔昆仑耳尖一动,迅速作出反应拿剑格挡。漓渊再次发力,接二连三地出招攻击,蛟影剑在乔昆仑手中被使得出神入化,不慌不忙地一一抵御漓渊如骤雨般密集的攻击,显得是那么得游刃有余。
乔昆仑只用了三分功力,漓渊就已经快要筋疲力竭,却也没占到半分优势,一直处于下风。漓渊的气息开始变得紊乱,招式太过急功近利,反而破绽百出,乔昆仑抓住机会主动向漓渊攻击,招招迅猛有力却精准至极。漓渊被打个措手不及,实在是招架不住,只得节节后退,却被地上隆起的石块绊了一脚。
“啊——”漓渊尖叫着,脚下不稳,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去,眼看就要一屁股摔在地上,乔昆仑却一把把剑反手收在背后,疾步上前,另一只手及时地揽住了漓渊。
漓渊悬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望着乔昆仑的脸,只见他紧蹙着眉头,眉眼间流露出自责和担心。漓渊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乔昆仑的脸,如今她发现,虽然乔昆仑皮肤黝黑,模样倒也不差,浑身散发着硬朗的气质。
一想到昨日在桦榭泉中那似是而非的表露,漓渊脑袋一热,伸出手想要触摸乔昆仑的脸。就在她的指尖距离乔昆仑的鼻尖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乔昆仑关切的询问道:“你没事吧?……阿漓?你怎么不说话,你哪里受伤了吗?”
漓渊猛然把手缩了回去,口齿不清地说道:“乔大哥,我没事……把我放开吧……”漓渊感觉自己的脸滚热得像刚出锅的水煮鸡蛋。
乔昆仑闻言,不好意思地扶着漓渊站好,方才松了手。乔昆仑面对着漓渊故作镇定,实则内心仓皇不已,漓渊也害羞地垂下眼帘,紧咬着嘴唇。正当二人感到无所适从的时候,突然有人出其不意地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
“原来你们在这里,叫我好找!”袁煋站在远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袁师兄,你怎么来了?”
原来昨日智冶与漓渊、乔昆仑三人一同出了道场,下午却见只智冶一人回来,袁煋心生好奇便询问他,智冶便如实道出漓渊二人决定夜宿桦榭泉的事情。
“智冶不懂礼数,想来你们也是敝派的客人,他怎么能把你们扔在这深山老林里?我心里放心不下,担心你们饿着肚子,所以特意带来一些食物。”
漓渊打开食盒,见里面装着香喷喷的饭菜和一壶酒,取下酒壶的木塞,立刻酒香四溢,漓渊垂涎不已,从来没喝过酒的她也忍不住喝了一小口。
乔昆仑默不作声地从漓渊手中抢走了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撇下二人独自离开了。
“乔大哥,你去哪里?等等我!”漓渊见状,正欲上前追去,却被袁煋拦下,漓渊不解地望着他,不知其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