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一场浩劫之后,崇山派元气大伤、百废待兴,尸体被集体埋在后山的一块荒地,冲刷过道场的水都是红色的。
袁煋虽有伤在身,好在并无大碍,便组织轻伤者医治照顾重伤者,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连武陵蛇君也加入到救死扶伤的行列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中采药。
乔昆仑帮不上什么忙,他能照顾好自己不给别人添乱,常年与妖魔打交道,负伤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初愈不久,他大多数时候都守护着漓渊,整整过去了半月,漓渊仍躺在床上没有醒来,乔昆仑相信她这次也一定会挺过来,因为一起经历过这么多的生死,漓渊向来都是能逢凶化吉的。
每天都有人来探望漓渊,有时是武陵蛇君专门来送药草,有时是百忙之中偷闲而来的袁煋。乔昆仑觉察得到袁煋对漓渊的别样情意,因此不大愿意让他进来,不过也不好直接把人轰走,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
袁煋将漓渊和乔昆仑遗落在桦榭泉的包袱归还给乔昆仑,二人失踪一事一直困扰着他,便忍不住问起此事,不料乔昆仑听后却大动肝火。
“你大可以去问问你的好师妹,她究竟做了什么好事!”愤恨的乔昆仑甚至不屑于直接称呼樊梨的姓名。
袁煋蹲下身去整理散落在地上的包袱,放在木桌上,问道:“樊梨?难道此事与她有关?我们发现你们失踪满山地寻找,在枯骨崖边发现了你们失足坠崖的痕迹……”
“有时候眼睛所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没错,当时我和阿漓都掉了下去,不是因为我看不见失足掉崖的,是樊梨把阿漓推下去,我为了救阿漓一起掉了下去。”
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袁煋感到惊愕,他频频摇头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樊梨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乔昆仑打断了他,说道:“在枯骨崖我亲耳听见樊梨说她喜欢你,怨恨阿漓插足其中横刀夺爱,本来阿漓想隐瞒此事不让我说出来,可是我实在不想包庇凶手。阿漓拼死拼活让崇山派避免毁于一旦,昏迷不醒这么多日,不曾见樊梨来探望,可见其丝毫没有悔改之心,我实在是为阿漓抱不平,从始至终都是阿漓一个人受苦!”
袁煋回想起樊梨种种异常,恍然大悟:“樊梨在骗我,她故意制造假象欺骗我……不行,我要去找她问清楚!”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清风殿里哀叫连连,众人都在照顾伤者,唯独樊梨在一旁闲着,她不知如何给伤者包扎,智冶教了几遍也绑得不像样。樊梨骄纵惯了,向来都是别人依着她照顾她,哪里干得来这种细致活儿,杵在那里反而碍手碍脚,樊青松索性让她待在一旁。
樊梨板着脸,满腹牢骚在肚子里憋得太久,便趁着这个机会爆发出来:“我知道,我什么也干不好,你们都讨厌我,都喜欢那个漓渊,智冶喜欢她,连大师兄也喜欢她!”
“樊梨,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樊青松顿感脸上无光,低声向她呵斥。
樊梨不知收敛,反而叫嚷得更大声了:“我知道,她击退了妖兵救了大家,让崇山派逃过被铲除的厄运!可是,你们不要忘了妖魔为何而来,就是因为她手上的神器我们才会遭殃!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原本恢弘的崇山派如今败落在这般模样,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就是一个灾星,就是一个祸害!”
樊青松冲上前扬手朝樊梨掴了一个响亮的耳光,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她。樊梨被这一巴掌打蒙了,思绪紊乱,内心五味杂陈,她记得从小到大父亲都不曾打过她,可是今天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对自己动手,她难过得无以复加,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用质疑的口吻说道:“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打我?”
樊青松抽回手,顿觉自己下手过重,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安慰话。这时,袁煋跑了进来,劈头盖脸地朝樊梨问道;“我问你,你那天你究竟对漓渊做了什么,你为什么把她推下枯骨崖?”
众人一片哗然,皆把异样的目光聚集在樊梨身上。樊梨感觉自己孤独无助,她泪眼朦胧地仰视着袁煋,他何尝为自己如此焦心紧张过,事到如今他的眼里只有漓渊一人,她已经在他心里不占据任何位置了。
樊梨冷冷地笑起来,笑声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她直截了当地承认道:“对,是我,就是我把她推下去的!我是故意的,因为我恨她,我巴不得她死!我真后悔,当初为何在熙和城不袖手旁观非要救下她,她真应该死的,那样你就不会喜欢上她!
那一天,我亲眼看见你在桦榭泉边为她渡气,这深深地刺激到了我,后来我单独约她到枯骨崖,她倒是无所防备撇下乔昆仑跟着去了,我找准时机伤了她并将她往山崖下推,乔昆仑竟然出现想要救她,二人在悬崖边垂死挣扎,漓渊为了不连累他狠心放开了手,乔昆仑那个死心眼居然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去!
之后魏钟延上山进犯,我坚持与你们一同到后山就是引你们去枯骨崖,我制造假象,让你们误以为他们是失足坠崖,而非有人故意谋杀!”
听到这一席话,樊青松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不知是为自己教女无方感到羞愧,还是勾起了他那尘封多年且不为人知的回忆。
“起初我还不信,我来就是希望你能为自己辩白,我想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曾做过那些龌龊事!”袁煋眼角泛光,对樊梨大失所望,“可是你居然这么爽快地承认了,而且还不以为耻、不思悔改!我向来知道你的脾性,虽然被骄纵惯了,有时还张扬跋扈,但至少心眼不坏,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眼前的你让我觉得好陌生……”
“这么些年,你明明知道我钟情于你,可你却假装不知道,总把我当妹妹看待。无所谓,我可以等,等着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可是偏偏她出现了,她夺走了你的心,你再也看不见我了,你的心里只有她,我再也没有机会了!”樊梨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这与平日里强势张扬的她截然不同,她也有脆弱的一面,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