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昆仑感到不习惯的是,自从漓渊与柳云鹤相逢之后,与他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她和柳云鹤几乎没分开过,好像一对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小夫妻。
而甘珞,对乔昆仑也是寸步不离,恨不能他如厕也跟着,完全没有属于他的私人空间。一路上,漓渊和柳云鹤有说有笑地在前面走着,他不情愿地和甘珞走在后面,心里别扭得很。
日头正盛,阳光越来越毒,天气越来越酷热,柳云鹤已喝掉自己水囊里大半的水,实在是坚持不住,叫嚷着要停下来歇息,可是放眼望去,到处是干裂的土壤和枯萎的树干,根本找不到一处树荫。
柳云鹤也顾不得那么多,坐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脱掉鞋子,抖掉里面的沙子,还真堆出了拇指高的小沙丘。
“这个地方真奇怪,气候和其它地方差别太大了,按道理说不应该这样的。”甘珞也有些烦闷地抱怨道,拿出手绢擦脸上的汗水,看到乔昆仑的脸上同样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连忙帮他擦拭。
柳云鹤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任干涸的黄沙从指缝中漏出,他拍拍手,被空气中的灰尘弄得鼻子痒痒的,边打喷嚏边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个地方……阿嚏……好像好久……好久……阿嚏……没下过雨了!”
漓渊环顾四周,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黄沙,突然,她发现干涸的河床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她不顾危险地从坡上滑下去,将那人抱起,翻身一看:一个满脸黄土的男童,尚有气息,干裂的嘴唇像上岸的鱼的嘴巴蠕动着。
漓渊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听见他发出如同蚊子般微弱的声音:“水……水……”
“快拿水过来!”漓渊急切地大声喊道。
柳云鹤本想学漓渊那样潇洒帅气地滑下坡去,哪想中途脚下一溜,失去平衡,一屁股摔了个四脚朝天,更令他发窘的是:乔昆仑和甘珞凌空一个翻身,稳稳地站住脚跟,领先于他到达漓渊的身边。
柳云鹤悻悻地揉着摔疼的屁股踉踉跄跄地走近,将身上仅剩的半袋水递给漓渊。随着清爽的凉水浸湿男童干裂的嘴唇渗透进他的喉咙,漓渊听到吞咽声,终于放下心来。
男童躺在柔软的臂弯里,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有好几个陌生人都在用关切的目光望着他。
“小孩,你怎么会一个人躺在这里?你的父母呢?你不会是个孤儿吧?”一个书生模样的哥哥正在问他话,可是他想回答却说不出话来。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无家可归的人……”漓渊否定了柳云鹤的看法,转而亲切地对着男童说:“小弟弟,你的家是不是就在附近?”
男孩点点头。
“那你的家在哪里?”
男孩发不了声,只能伸手指方向。
漓渊毫不犹豫地说道:“乔大哥、甘姑娘还有云鹤哥哥,这个孩子情况危险,要是我们放任他不管,他会死的,我想我们暂时不要忙着赶路,先把他送回家。”
“我没问题,你说什么我都照办!”柳云鹤举双手赞成。漓渊回应他感激的微笑,然后用殷切的目光望向甘珞和乔昆仑。
乔昆仑自然了解漓渊的品行: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身怀侠肝和义胆,路见不平总要拔刀相助。甘珞在一旁抱着臂弯,也没有异议。
柳云鹤从漓渊手里接过孩童将他背在背上,漓渊在后面小心地扶着,乔昆仑的负担重了些,他把漓渊和柳云鹤的行囊都接过来扛在身上。
他们按照男童手指的指示,一直向东南方向行进,穿过一片荒凉的不毛之地,终于远远地望见了一个破败的小村落,在广袤的天地间显得孤零零的。
走在通往村子的小路,看到面前如此苍凉破败的景象,漓渊一行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片片土地因为缺水而严重地龟裂,如同耄耋之年的老人脸上的皱纹,树枝经过烈日的暴晒变得奇形怪状,好像骷髅般阴森又嶙峋的手指直指苍天。
风裹挟着黄沙掠过街道,街道两旁房门紧闭的农舍,凄凉又毫无生气。
连甘珞都忍不住发出疑问:“这个孩子真的住在这里吗?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漓渊随意去敲了一家农舍的门,良久都没人回应,漓渊本想作罢,甘珞却一把将她拉开,提脚就朝门猛地一踹。
木门倒在地上,扑起厚厚的飞尘,甘珞一手遮鼻一手甩袖拂尘,面露嫌意地走了进去,见屋内也是一片狼藉之景。斑驳的土墙上挂着一顶残缺的草帽,一张断了腿的木桌占据着房子的中央,两条长凳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丝。
细碎的沙石从头顶垂直落下从甘珞眼前掠过,她抬头望去,出现裂痕的房梁勉强支撑着岌岌可危的屋顶,在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好像稍不留意随时都能坍塌下来。
柳云鹤见墙角堆有一些干草,便放下孩子,让他平躺在上面,自己无所顾忌地瘫坐在地上,用衣袖擦拭脸上豆大的汗珠。
甘珞取下自己的水囊扔给柳云鹤,用长凳支起木桌,手掌生风拂去桌上的灰尘,卸下乔昆仑肩上的行囊放在上面。
漓渊打开包裹,拿出干粮分发给大家。柳云鹤拿到的馍馍比其它的都要大些,他会心一笑,接到手里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每天都吃同样的索然无味的干粮,见不到一点油腥,甘珞光是见了都毫无食欲。她一边回味着鸡鸭鱼肉一边勉强咬了一口馍馍,生硬地咀嚼了几下,又干又硬的馍馍味同嚼蜡,便忍不住吐出来,一脸嫌弃地将手中只缺了一角的馍馍丢掷在地。
就在这时,从不起眼的阴暗侧屋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如同一只异类走兽在地上快速爬行,抓起沾了灰尘和泥巴的馍馍就往嘴里塞,吓得柳云鹤又叫又跳。
“啊!有……有……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