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已到初夏,戚府的建筑偏向江南亭台的温婉,园子里的景色倒是不俗。
主要的原因是戚夫人原是江南人氏,因出嫁从夫来到京城,与家乡千里之遥,也只能在景致上做些心思了。
戚明与夫人素来恩爱,在这些小事上便是任由她的喜好了。
“二表哥,你可是要自己随处看看?”出了正院,戚蔓便问道。
这句话倒也不是戚蔓不待见这位表哥,因是之前两人闹的不太愉快,以至于这刘明扬一见她就绕道走,这她主动提出来,还省的他难以开口了。
刘明扬抬眸看了她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想:不知这个娇纵的丫头又再打什么坏主意,她可是一贯会恶人先告状的。偏偏母亲又十分喜爱她,每每都是自己落了下风,这次不知道又准备了什么给自己,还是把她留在身边,才比较安全。
如此便说:“表妹若是无事的话,不妨带我四处看看,许久未来,这园子里更见别致了。”
见刘明扬这样说,戚蔓虽心底有些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点头答好就领着他在园子里四处闲逛。
九珠她们跟在后面,倒也不算两人独处,谈不上迂矩。
虽说是初夏,这样子在日头底下晒着,倒也是让人有点燥热。看了一会子的花花草草,戚蔓便带着刘明扬去了一处假山阴凉处,准备坐下歇息片刻。
刚走到假山附近,便听到一个微弱的哭声,在断断续续的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戚蔓向后招了招手,示意不要讲话,因这她和刘明扬走在前方,细听一会,倒是也能把事情缘由听的清楚。
原是府里的两个奴婢在次闲话,其中一个叫芬儿的因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才以死契被卖到戚府做奴。这本也没什么,但是她孩童时曾订下一门娃娃亲,如今对方考中了秀才,却还仍念着她,告诉她婚约仍在,想要娶她为妻。
可她如今已是奴籍,不复自由身,如何能与他相配。如果真的嫁与他,若日后他继续高升,被同僚得知正妻身份如此,背地不知要多多少嘲笑。
说到底,还是他们二人无缘罢了。
说到此处,那婢子仿佛心痛难抑,忍不住抽噎起来。
她身边之人低声劝解道:“你何不去试试求一求夫人的恩典呢?咱们夫人素日也多体谅下人,也不至于半分希望也没。”
听到这劝解,芬儿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是不知,想要脱离奴籍恢复良籍并非那么容易,那都是在主家面前长久伺候的丫鬟和极有脸面的管家才得的尊荣,我。。。我如今才刚入府不到3年,连份例都是最下等,平日里也夫人的面都见不到,又凭什么让夫人成全我呢?这法子也是行不通的。”
她身边的人也似反应过来了,只低声安慰她,也没再提让她去求恩典了。
也是,一个以死籍才被卖入府的丫鬟,既不是家生子,在夫人面前也没有脸面,贸然去求恩典恐不太好。若是夫人答应,便是开了这个先口,以后个个都有样学样,便是给治理家宅增加难度了;若是不答应,不仅使夫人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声,说不定前去求情的人还会因不知轻重引来责罚。
听到此处,刘明扬心想:这两人运气也忒不好了,若是安安分分的去求姨母,依着姨母的心肠,断不会因为亲近远疏而强人所难;现在偷偷摸摸的私下议论却被表妹听见,还是同他一起知道,肯定是恼羞成怒定要责罚一番的。
想到此处,便一副了然于胸的望向戚蔓,戚蔓脸上却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只是冲九珠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后面的仆役可能并没有听见,可刘明扬自幼学武又离得较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戚蔓低声同九珠说的是:“跟王妈妈说一声,让她私下里还了芬儿的身契,放她出府。另外你从我房里取十两银子,送她做仪程,算是我贺她良缘的礼物。“
当年她在裴府郁郁不欢,甚至后几年还染了病,于是万事都不再上心,对身边伺候的人也是能打发就打发了。最后她临终时,身边也不过只有奶娘王妈妈和九珠陪着。现下遇见这种事,也并没被人瞅见闺帷家事的恼怒,只简单处理了。
刘明扬一脸诧异,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戚蔓回头看他这副模样,感觉十分好笑,只是带他去别处纳凉,并没有解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