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在演习战场看见羽嘉公主对公孙轩辕的情感流露之后,公孙炎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之中,加上心他中本就一直存在的活在哥哥之下的阴影,除了母亲了解他的这种心情以外,还有兰室的柏高老师也曾发现他的心结,并开导过他,但是他也只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少年,很多道理听进了耳朵里却并未入心。
他在练兵场上更加地投入与凶猛,打趴了所有向他挑战的兵士们,借口说对方士兵说用驹跋御马是作弊,车战也不再让羽嘉公主参与,对战之下,赢了公孙轩辕的次数越来越多,但他的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显露。
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是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好歹他也是有熊国受人尊敬的王子,父亲对自己也不算太偏心,娘亲对自己也不能说不疼爱,还有跟他关系很好很玩得来的几个好朋友,他应该说过得也很不错了,什么也不缺少,即便是羽嘉公主不喜欢他,他也可以退掉这门亲事,或者找其他少女都不是问题。但那种被纠缠着痛苦的感觉好像已经在他骨子里共生,他只是偶尔对自己的纠结质疑,更多的时候是不由自主的让自己淹没在其中。
羽嘉公主曾经带给他的甜蜜与欢乐,现在翻转成了加倍的痛苦,自那天起后,虽然公孙炎依旧与羽嘉公主似乎如往昔正常相处,但他心里的热情与爱恋已经回缩,潜藏进了深深的心底,对羽嘉公主的笑意也越来越少,犹如玉螺雪山的夏季渐走渐逝,秋季再度来临,越来越浓重的寒意在意料之中一天天逼近。
在公孙炎回家看望他娘女登王妃时,女登发现这才没多久不见,公孙炎竟然廋了一大圈,加上在夏天晒得发黑的皮肤,让平素活蹦乱跳,桀骜难驯的公孙炎看上去好像增添了沉静的神色,女登的心里虽然心疼儿子又黑又廋的,不过又想,这也许就是那三个老头子说的历锻炼吧,虽然儿子这番锻炼是挺辛苦,不过好像儿子看上去是确实仿佛有些长大了的模样,这也是件好事吧。
冬至日的那一天,也是有熊国冬祭之日,这一天举国上下,共同祭祀盘古、伏羲、女娲等诸神及有熊国列位先祖,而少典国君打算在祭礼过后的大宴上,宣布了一项重要事宜。
因为公孙炎虽然还未与羽嘉公主完成婚礼,但名分已定,已经算是公孙炎的妻子,也就是说公孙炎已然算是已经成家立室的了,按照有熊国王室的规矩,父母亲在儿子成家后,就会分封立爵,赐下产地,所以少典国君打算将有熊国的国土除祖地以及其他已经分封世家大臣的土地外,将其余的国土一分为二,分赐两个儿子,一方面也是向丹丘国君示意,他们已经将羽嘉公主当做有熊国的王子妃公孙炎正式的妻子来对待了。
但是当少典国君在祭礼宴会之上当着众王公大臣的面宣布他的想法时,公孙轩辕却并未如公孙炎一般欣然接受,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提议将有熊国的王都迁移至西北方向的都广之野,在那里重新建设一个新的王城。
公孙轩辕的建议一出口,众臣哗然,毕竟有熊国在这片土地建都已经上千年,突然之间竟然要他们舍弃祖地,另谋他处,很多大臣一时之间都无法接受,态度激烈的纷纷出言反对,只有少部分大臣沉吟不语,毕竟轩辕王子的智慧他们有目共睹,他从来都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公孙炎也是沉吟不语中的那一个,而且他隐隐感到了一种不安,因为他看见了公孙轩辕目光中的自信,他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而他的想法,可能不只是做有熊国国君这么简单。
少典国君把目光投注向天师岐伯及他身边的鬼臾区和柏高,他们三个是少典国君最信任的智囊和高人。
其实公孙轩辕迁都的想法应该就是源自他的老师们的理论思想,在三位老夫子看来,天与地本来就是一体所成,九州大地犹如人之九窍,它们需要的是一个统一的安排和调度,方能长治久安,而不是将它分得七零八落,顾此失彼,换言之,九州需要的是大一统,目前有熊国的分封政策并不符合天地之大道,那么如何才能实现九州大一统,三位的老师经过一番讨论之后,认为现在的有熊国已经不在天之中心的位置上,如果有熊国要实现一统天下的大任,第一步就是重寻一个发展的中心点,从目前的地理位置来看,应该将有熊国的发展重心迁移至土地肥沃,水源充沛,地势开阔的阪泉之地最为合适。三位老师平常与公孙轩辕一起高谈阔论时,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王权不在他们手里,即使少典国君对他们尊崇有加,但并不代表他会完全接受他们的想法,没想到他们的得意门生竟然要将他们的理论及思想附诸实践,不由让他们心中十分欣慰,“孺子可教也,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在三位老师表示完全支持他们的学生公孙轩辕的提议之后,王公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争论不休,宴会上的酒菜都凉了,在侍女们冷着脸儿把酒菜热了好几遍后,少典国君终于不耐烦了,把手中玉杯使劲一望案几上一跺,“好啦,你们争过来争过去,什么主意都拿不出,我说那就看天意吧,我已经命人去请大祭司了,大家请移步去祭台。”
诸臣离了宴席来到祭台上,大祭司巫咸已经在祭坛之上候着了,他跟柏高有些相似,清廋,眉目嶙峋,眼角略有皱纹,他此时已经换下了刚才主持大祭之时隆重的穿戴,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白色毛皮长袍。他的身后立着两个做副手的巫女,穿着皮袄羽裙,头上插着五颜六色的鸟羽,饰戴着鼻环、项链,耳环,手串等金银玉石饰品。
少典国君示意巫咸之后,随即领着诸臣向着祭坛虔诚的跪拜在地,巫咸摇动铜制的手铃,喃喃念诵咒语,似歌似舞,请示天神,念诵完毕之后,他将占卜用的龟甲丢进了火焰之中,稍顷,少典国君迫不及待的问道:“看见什么了吗?”
巫咸凝神注视着躺在火焰之中的龟甲,回答道:“我看见了一只白色的鹿,它轻灵美丽,全身闪闪发光,奔跑在一片沃野之上。”
“白色的鹿?”
“那是什么意思?”诸臣发问
岐伯向着巫咸说道:“大祭司是说——神兽白泽?”
巫咸微微颔首,“白泽乃天之瑞兽,唯有德者出现,白泽方才现身,白泽既出,预示着我有熊国将出现一位大德之人,他将让引领有熊国走向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