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登宫公孙炎的寝殿之中,两位侍女往屋子中央的火塘里添加着木炭,好让屋子更加温暖一点。公孙炎已经换了衣服盖着毡毛褥子仰卧在床榻之上。
他娘女登王妃红着眼圈守在床边,又生气又心疼的问他:“是不是痛的很厉害?”
公孙炎蹙着眉头扯出一个笑容,“还好,大哥之前已经为针灸过,又吃了止痛的药,只有一点点痛啦。”
“你说你呀,小时候贪玩闯祸还好说,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也就成年了,怎么做事还是如此鲁莽,你说你这是第几次受伤了?就算咱有熊国有神医在,但身子骨也不是这么拿来折腾的。”
“没事的啦,娘你不要担心,我身体强壮的很,很快就会复原的,而且打小老师们不都说我吉人天相嘛,肯定没事的。”
“你得给娘记住了,你这小命不但是你的,还是为娘的,你得替娘好好的,不要老是让娘悬着一颗心。”
“我知道啦,娘,我下次一定小心谨慎,这次其实……。”
母子俩正在说话间,岐伯和柏高已经来到寝殿。岐伯与柏高向女登王妃施礼之后,就立刻开始为公孙炎进行诊治。
柏高先徇问了一下公孙炎受伤的经过,然后掀开被褥解开公孙炎的衣服仔细查看伤处,公孙炎腰上的撞伤公孙徇敏之前已经为他初步医治过了,让他服了随身携带的止痛活血的神仙万应膏,并在伤处涂了专治从高处坠下,伤损筋骨,发热肿痛的断续散,又用衣带和树皮把他的腰肋固定了位置。柏高把带子和树皮解开去掉后,然后开始摸压公孙炎腰部各处询问确定伤势,公孙炎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这时候少典国君和附宝王后还有回宫后匆匆洗漱更衣过后的公孙徇敏都赶来探望公孙炎的伤势。岐伯刚要起身行礼,少典国君摇手制止道:“天师不必多礼。”
柏高检查完毕之后向岐伯说道:“左腰上有两根肋骨断了,位置在上节第三、第四根处,所幸内里筋肠都无损伤,而且想必是徇敏公子已经为二公子及时处理过伤势,所以情况还好。”
岐伯点点头,起身打开携带的药箱,从里面小心的取出来一面边框像玛瑙般红润而中间是半透明的十分奇特的圆形镜子来。这镜子岐伯家世传的宝物,名为神农镜,又叫火济镜,据说是上古时期神王神农死后魂魄所化。神农王遍尝百草,熟知药理,为医药之先,他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就是他长有一个透明的肚子,可以清楚的看见身体里面的构造,在他因吃了断肠草没来得及解毒去世后,他的神魂遂化做了一面血色的镜子,而这面镜子就像他不可思议的肚子一样,可以清楚的照见人的五脏六腑。岐伯祖上也不知是因何故得到了这面神镜,也因此成为了医药世家。当然以岐伯柏高的医术,对于公孙炎这种伤势其实也根本无需使用神农镜,岐伯也是为了让国君王妃安心,所以这才拿出了宝贝镜子。
岐伯用神农镜照向公孙炎的腰肋之处,这面镜子虽不大,但是居然可以清楚的照见整个人体胸腹,镜中五脏六腑及骨骼形态历历在目,公孙炎肋骨的伤势果然如柏高所言,分毫不差。
岐伯收了镜子向柏高示意,柏高遂动手为公孙炎拢合断骨正好骨位,公孙炎见有父王在此,到有些不好意思大声喊叫了,只口里丝丝抽着气小声哼哼着,额头冷汗直流,女登在他身边一面为他擦汗,一面心疼得眼泪汪汪。
柏高正完骨位,替公孙炎抹上定痛膏、接骨膏又包扎固定好之后,岐伯对柏高道:“你先休息一下。”
柏高点点头让开了,岐伯坐上前为公孙炎把脉。女登王妃瞅着岐伯堆雪似的眉毛皱了一下,不由担心的问道:“小儿的伤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天师明言。”
岐伯道:“二公子这肋骨之伤其实本来并无大碍,他年轻体壮,修养月余自然就愈合了,只是从脉象来看,他受伤之时受了极大的惊吓,兼之又有极重的湿寒之气趁虚而入,令他体内血气厥逆,脉气失衡,所幸大公子替他医治及时,没有造成恶血淤堵,他现在表面看着没什么大碍,但其实内里身心五脏俱有受损,需得好生调养一段时日方可完全康复。”
少典国君道:“那就有劳天师了。”女登也拭着眼角的泪花说道:“烦请天师多多费心,务必让小儿身体复原,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岐伯对国君和女登颔首道:“国君王妃放心,我自然会尽心为公子医治的。”然后对柏高吩咐道:“去将我针囊取来。”
柏高乖觉的过去打开带过来的药箱,从里面取出岐伯久以不用的针囊,岐伯看着柏高递过来的针囊沉吟了一下,转首对站在一旁的公孙徇敏说道:“你来官针,也正好检验一下你的针灸之术学到了几成。”
公孙徇敏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接过柏高手里的针囊,针囊分为几面,每面分别插着不同材质的针,岐伯家世传的的针有砭针、金针、银针三种,每种材质的针按针的形状和长短又分为九种,俗称九针。根据病症的不同选用不同的针叫种官针。第一种叫鑱针,长度是一寸六分;第二种叫圆针,长度是一寸六分;第三种叫提针,长度是三寸半;第四种叫锋针,长度是一寸六分;第五种叫铍针,长度是四寸,宽度是二分半;第六种叫圆利针,长度是一寸六分;第七种叫毫针,长度是三寸六分;第八种叫长针,长度是七寸;第九种叫大针,长度是四寸。岐伯曾对公孙徇敏说过:“九针所应,一天、二地、三人、四时、五音、六律、七星、八风、九野,人之身形,亦应之也。针各有所宜,人皮应天,人肉应地,人脉应人,人筋应四时,人声应五音,人阴阳合气应六律,人齿面目应星,人出入气应风,人九窍三百六十五络应九野。故一针皮,二针肉,三针脉,四针筋,五针骨,六针调阴阳,七针益精,八针除风,九针通九窍除三百六十五节气。”
公孙徇敏思索了一下,翻过最前面的砭石针,把针囊翻到是金针的那一面。岐伯捻着银须道:“此值孟春之际,阳气回升,用金针合宜,你且说说看,用针始终及腧穴?”
公孙徇敏思索了一下道:“首针风,先向风府、百会中;次针水,水分夹脐上边取;再针结,针着大肠泄**;再次针气,膻中、肺俞、风门穴;后针虚,气海、丹田、委中奇。”
岐伯一面有条不紊的按压拍打着公孙徇炎周身各处穴位,帮他放松肌肉和心神,一面口中说道:“不错,二公子这伤稳定心神是为先,次泄寒湿邪气,再破恶血淤结,最后导引脉气调和阴阳。”
岐伯为公孙炎按摩完毕,向公孙徇敏伸出右手,公孙徇敏从针囊里捻出一根毫针递了过去,毫针尖细锐利,针灸头面部皮肤肌肉薄弱的地方一般都用这种针。
柏高不知何时从旁边冒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小银盆。岐伯接过针,将针在银盆里的药汤里浸烫了一下。公孙徇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此际天寒,当用温针,徒儿倒险些忘记了。”
岐伯凝神静气,手持毫针开始一一下针,先针了头部正面的头维穴、发际穴、阳白穴、印堂穴、攒竹穴、睛明穴、承泣穴、四白穴、迎**、水沟穴、瞳子髎穴,再针了头侧的太阳穴、下关穴、客主穴、耳门穴、听宫穴、翳风穴、颊车穴、大迎穴、人迎穴。接下来换用锋针、铍针、长针,针了阴俞六十脏主,阳穴七十二腑收,再用圆利针针了十二经十五络二十七气。
差不多一柱香时间过去后,公孙炎从头到脚浑身上下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针,像似只刺猬一般。岐伯住了手,神情略有些疲惫的长呼了一口气,将手伸在柏高端的银盆里开始净手。
在一旁一直守着公孙炎看着岐伯扎针的女登妃也长出了一口气打破殿内的安静说道:“总算是完了,辛苦天师了。”在一旁喝着茶等候的少典国君和附宝王后闻声也走了过来向岐伯道谢,岐伯道:“国君不必客气,二公子这伤,后面还需要继续针灸多次兼以汤药治疗,我会选派合适的人手过来为二公子针灸和送所需药材。”君臣又客套了一番之后,岐伯对柏高吩说道:“你留在这里为二公子起针,我带大公子回兰室取药,顺便也替他把把脉。”柏高应了。
岐伯又回首叮嘱公孙炎,叫他要静卧养伤,不可肆意乱动乱跑。然后又给女登王妃讲了一些公孙炎饮食方面的事宜和禁忌,之后方向国君王后告辞,带着公孙徇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