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个月夜,黄小郎收拾了包裹准备出发,外面万事俱备,只欠他迈步成行。
天子信物,出去获得驿站邮舍接待支持的路途上需要文书等,也都一一准备充分。思来想去都没有落下的东西。
最重要的敕血诏书更是秘而藏之,随身携带。
关于敕血诏书,是写在一幅白绫绢布上的,并非人血,而是斩杀了一只雄鸡。
皇上虽然精神头还不错,毕竟大病初愈,也还瘦得皮包骨,不可能再弄得点血出来,否则硬要放一碗来写诏书,很容易死路一条。
但黄小郎在对外宣告时,一定要说成血书是皇上咬破手指写的,让忠贞之臣对着大哭一场,然后抹干眼泪,燃起内心的仇恨,起兵,起兵,起兵,拯救皇上,匡扶帝国这样。
“老弟,朕的天下就靠你了,此行务必成功,早日凯旋归来!”皇上看着他,热切地提早祝捷道。
黄小郎当然要成功,点了点头:“放心吧,皇上。我就六个字回禀皇上,我办事你放心。时间还早,皇上你不如上床去休息一下,我要天亮时分才出发呢。”
“那倒也是。”夜里皇上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上床躺下,倦意袭来,很快迷迷糊糊地睡去。
夜里万籁俱寂,黄小郎举剑在窗前明月下欣赏着,心情变得十分复杂。有几分愉快,也有些心潮澎湃,激情涌荡。
对着月光,宝剑折射出冷森的毫光,有一种凛然之霸气。
今夜就要靠它干成大事。
按之前计划,出去搬救兵勤王,得先把姓郭的干掉。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啊!”黄小郎抬起头来,看着月亮,止不住一声赞叹。
想着皇上要他即刻出行,但是别去刺杀郭威了,他就摇了摇头。
让他秘带了敕血诏书,出去找个可靠的军阀,组成联军打回来这是没错的,但郭威这家伙他也一定要先刺杀。
这件事他力主谋划了好久,万无一失。故不必完全听皇上的,一定要按自己的计划进行。
一为震慑,二为自己增加筹码,否则出去后即便身为皇帝特使钦差也没脸见人。皇权已经旁落,谁会买账?得自己捞足去谈判的资本。
而一旦出手干掉了郭威就不一样,在保持中立观望者处,自己必然因某些原因受到尊重,在反对郭威的人那里必也受到膜拜,显得高人一头好说话。
前后算起来,筹谋刺杀对方已经一个多月,他做了大量的工作,他的心思缜密,行动计划有步骤有策略,通过杨骁勇跟周亚铁的执行力,完成得都相当漂亮。
“这是帝国新的起点,今夜整个天下会开始改变。”
黄小郎心中的愉快洋溢表现在了脸上,在明月光下,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了一种淡金色的神秘之感。
此时明月笼罩下的东都城则有一种通透,深蓝色的夜空,如水灵动的银白清辉遍洒大地,宁静而祥和,只有看不见的阴暗角落才弥漫着一种不安不祥死光。
黄小郎望着圆月,心中慨然,此去二千里外途程,河东之地,不知是否也同此圆月,又或在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之中?
“嚓嚓嚓——”
轻捷的脚步踩在干砂泥土上的声音传来。
黄小郎收回目光,在窗前对月继续欣赏着宝剑的时候,听到响动,已知道来人是谁。
转头去,他看到外面太尉杨麟踩着月光走来的身影,一瞬间感觉无比飘逸,有点像仙人。
这感觉是如此真实,一点不假。
太尉杨麟因为日子过得苦,没什么吃的,显得消瘦。皇帝都只能喝粥,大家就都别提了。也正因为消瘦,他的骨骼才显得颇有些清奇,看起来像神仙的味道。
不过杨麟的日子其实过得相当地滋润,他有四个婆娘,一个比一个漂亮。最关键的点是她们还不吵不闹,和谐相处,令他从无后顾之忧,从不为此烦恼。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齐人之福啊!黄小郎的真实感觉是,杨麟真的是神仙中人。
杨麟此番又是来探视皇上龙体的。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来为黄小郎送行。在他看来,这个十七岁的年轻人得要冒死去搬救兵,拯救皇上和匡扶帝国,重任在肩哪,得再叮嘱他两句。
如果他自个还年轻几十岁,也必定跟着一起去,冒险不算什么,富贵险中求,乱世快意恩仇,能出手弄死阻拦者就绝不瞎哔哔。一句话,为了帝国和皇上,直接干就是。
不过想自己这把老骨头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决定不去添累赘了。这种旅途奔波劳累的事交给年轻人,要给年轻人机会,让他们在外面多历练,锻炼。
只有这样,才会更成才。
从内心深处来说,杨麟很看得起小黄。这小子忠贞刚烈,而又懂得圆通变化,堪称有勇有谋,日后必成大器。可惜自家没有了女儿,不然就许配给他。
“老杨!你又来啦?邀我聊天赏月是吗?”黄小郎隔着窗户叫道。
“我哪有心赏什么月,亏你想得出。我有事,来看皇上龙体又好些了没。”杨麟太尉嚯嚯嚯地小声说道。
他心情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愉快,最近跟四太太恩爱非常,而未来又已来,大好的日子就在眼前,在眼前的这小子手上。
“嚯嚯!是朕的爱卿来了,那我立刻起床来陪你们坐一坐。”皇上耳朵尖,迷迷糊糊的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于是在床上道。
他睡了一觉,也是心情无比愉快,立刻起床趿着拖鞋过来。
皇上龙体早已大大好转到无需任何搀扶的程度,行动自如,能跑能跳,这对大家而言都是好事,大好事,再好也没有了的大好事。
杨麟太尉进屋坐下后,大家不重不要地聊了一阵。气氛轻松,感觉愉快,未来美好,今夜特别值得纪念。
没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他们要的是愉快,心想事成,造福万民,而后自己也过得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