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诸星,想到姐姐,就像结痂的伤疤被生生揭开一样。灰原的神色不自觉的有些悲戚。
“哎呀呀,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意识到刚才好像又吓到她的冲矢,收敛气息,弯着眯眯眼,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解释道“看到小学生偷偷喝酒,作为大人,怎么样都没办法高兴的夸奖你吧”,重新好脾气的缓解着刚才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
灰原低着头,没接话,好像真的在认真反省一样。
这乖巧顺从的模样,却让人觉得她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困在遥远的时空里,了无生趣。
微风在她的发间调皮起舞的同时,也不忘逗弄她披肩的流苏。更深露重,她小小的一只,看起来更加单薄瘦弱。
冲矢捏了捏眉心,陷入有些束手无策的困境。无奈之下,移步离开,决定暂时把空间还给眼前心事重重的女孩。
再回来,她已经重新蜷在地上,偏头看着玻璃外的世界,眼神同之前一样空洞没有聚焦。
“送给你”一只星星挂坠,在灰原眼前晃动,闪着微弱的荧光,仿佛在同这深夜对话。
“以前...也有人送过我呢”灰原喃喃自语,“那个可没这么漂亮,不过是随餐赠送的礼品,他转手给了我。”轻轻把冲矢送的吊坠接过来,捧在手里,想起尘封的过往,心情倒是意外的好了不少,愿意同身旁的人,多聊上两句。
听她提及此事,冲矢一愣,有些尴尬的轻咳,也想起了那个随餐礼品,那时自己灵光一闪的举动,可赚足了她的嫌弃,事后想想也觉得很是随便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记得。
“那么随便的礼物,当时没有回绝吗?”冲矢笑问,见灰原愿意开口说话,心里松了口气,人也变得慵懒,学着她席地而坐,找着话往下聊。
不经意间瞧着她捧在手里的星星,思绪飘的有些远,想起刚回日本时,无意间经过某个珠宝店的橱窗。
那时,橱窗里面展示着这颗星星吊坠,星星通透的五角扁尖处镶着黄色碎钻,内里嵌着被打磨得更小号的星星模样的荧光石,双星相叠的样式,很是精致好看,心下一动买了回来。一直那么搁着,无人可送。冲动消费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买了。今天幸好有它在,拿出来哄得她开心些,算是帮了大忙。
“随便的礼物”,灰原喃喃道。记得那时,自己也是这么评价那颗黄色小星星的。浅浅地勾了勾嘴角,回答冲矢道“是呀,那么随便的礼物,我可是很不客气的回绝了”话里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只怕是想到那时的赠礼场景。
想到开心处,又微微一笑道“后来...盛情难却,勉强收下了。”偏偏头,附带了一个略微嫌弃的耸肩。
“喔~~那真是难为你了。”冲矢调侃出声,声音里同样透着愉悦。
灰原浅浅地一笑,没再接话。
“所以,喜欢吗?”不想两人又陷入安静气氛的冲矢再开口,原本随意找的话题,心里竟真的生出些好奇,认真的询问出声。
“嗯?”灰原一时没明白他问的是哪颗星星,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冲矢蓝色的眼眸映着月光,越发摄人心魄,害她突然心慌得很,木楞楞的道“喜,喜欢的...谢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喜欢就好,同脖子上的钥匙挂在一起吧”冲矢接过话,提醒她道。
他之前就注意到她脖子上戴的钥匙了,一把用好看的丝带穿起来的钥匙,是搬过来木马庄才出现在她身上的饰物。
“那是很重要的钥匙吧!”
“嗯,是回家的钥匙”灰原点点头,拿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从丝带上把它取下来,同会发光的星星串在一起,重新挂回脖子上。
拿人手软,灰原看了眼脖子上的饰品,想到刚才说的话,那意思就像在说木马庄不过是个临时避难的场所,总觉得有些不识趣和没礼貌,踌躇的打量了冲矢一眼。想了想补充道“不是说这里不好。额,就是,我去到陌生的环境容易睡不着觉,有这把钥匙,会好些”。
冲矢只看着她,轻轻笑了笑,不太在意。反到对于她提到睡不着这个话题,来了些兴趣“以前睡不着也喝酒吗?”
“不是的。”灰原皱眉,虽说只是暂住,但她也不太想给人问题少女的印象。
“我…之前会给姐姐打电话...”其实是听电话里姐姐的录音而已,她也知道很危险,但录音里姐姐温柔的声音就像毒品一样,会让她产生从没失去过的幻觉,抚平她所有的不安。那是自己没办法割断的仅存的唯一一点念想。后来被工藤发现,才没有继续。
“你姐姐...”冲矢起声,却如鲠在喉,不知道怎么继续。
该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过是平添她的感伤而已,作为赤井秀一的他,没办法安慰她,作为冲矢昴更加是无话可说了。
“我姐姐很漂亮,很温柔,特别特别的好...”灰原把头磕在膝盖上,拢了拢披肩,双手环抱小腿,自顾自的道。
一个失眠夜,居然同一位不算熟悉的人讲起自己的姐姐…
‘我是真的,很想很想你了呢,姐。’心里这么想着,压制不住的酸涩感开始直逼眼睛,灰原不得不把头埋在膝盖上。好半晌才抬起头,风轻云淡地道“我好像有些困了,先去睡了。”起身离开。
待听到某个房间门关上的声音后,冲矢昴松了松自己的高领衫,修长的指节划过,衣领敞开不少,露出喉结和精致的锁骨。
夜风微凉,却也没能稍减他的烦闷,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只得无奈的从客厅里找了一支烟点上,狠吸一口,细烟缓缓升起,眉头才稍微舒展一些。放平两条胳膊,整个人倚靠在沙发上,似乎想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上面似的,冲矢叼着烟,也没再吸,任它静静燃烧着。
一声极轻的“抱歉”,在空气中荡起涟漪后,又再次归回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