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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了然此次来黔城,是为了寻故人的。庸王一直对他礼待有加,十分信任,竟然应了下来。本来到了阳平县,他也是准备先行离去的,无独有偶,三皇子为人稚嫩,耐不得苦,竟然私自带了队人马也到了黔城。

黔城不远的青木山就是雪鹰居住的地方,他做了凡人百年,没有法力,升不到仙,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活成了个老不死的。

因为他年岁成迷,在山中修行深居简出,久久的就被凡人神化成一代得道高僧了,其实,世人不知的是,他只是有些害怕才避世不见人,什么的普度众生,传宗佛法,都是别人给他树立的条条框框,他被凡人害至如此,如何不怨,好在这么多年青灯古佛常伴,他的怨气早已化为乌有,前程往事也均是忘怀,直到雪鹰的出现。

当年,他与雪华仙君同时镇守人间,天帝指示待人间大难度过,为守十年,也就是人间的百年,人间安定无灾,他们大功德一件,自是可以飞升成仙。

人都有私心,修仙之人也不外乎于此。雪华仙君不过人类的敬称,其实他和雪华都没有仙格,也就是都不是正儿八经入了册的神仙,自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生怕出点岔子。

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完了九十九年,还是出了那样的岔子。他当时就大呼不好,这金身被人埋在污秽之处,这以后要真是到了天庭,还不被仙友笑死,万一给他改个名,叫成加粪,这让他如何抬起头做人啊。

所以,他即使怨愤,但也根本不想再次回到那高不可攀的九霄云上,不如在人间做个人人敬仰,尊重的了然大师,来的自在。

直到雪鹰突然来寻他了,他虽然没有法力,但是无论是人是妖还是仙的本体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雪鹰告诉他,他曾是雪华君座下的九灵雪鹰,雪华仙逝后就一直替他镇守在青木山上,等待雪华仙君轮回转世。

他本来是有些怀疑的,因为他与雪华虽不说关系多好,但是那些年一直就没听过一个叫雪鹰的神兽,不过这雪鹰的本体又确实是只苍鹰妖兽,所言雪华之事又几乎无差。

更主要的是,待他第一次见到司马祁华也就是雪鹰说的雪华转世后,就不得不信了,因为这司马祁华与前世的雪华仙君的长相无处其二,一模一样。

雪鹰告诉他,雪华转世后遇到了情劫,他执念太深,导致他连带着情劫对象,即将再次重生,只有他们有一世可以过的安好,方才度了这劫难。

那是个寒冷的冬夜,他第一次见到了雪华的情劫之人,那女子生的明艳不轻佻,英气不硬气。

也不知道为何,他第一次见到那女子,就有些心生熟悉,更是莫名的,想抬高自己。于是,无论哪一世,他在那女子面前,总是一副仙风道骨,出尘脱俗的样子。

这几世情劫不断,雪华可能有仙骨护体人无大恙,但是那姓桃的女子,就没有如此幸运了,他之前见这女子面相,已经是黑气入了眉心,病气入了心肺,好在那桃铃乃是上古神物,是当年的花神赠与雪华的。

这桃铃与这姓桃的女子,也是缘分匪浅,竟然可以魂识融合,更是续上了桃夭夭本是将死之人的命格。

了然掏出手中已经变成普通玉石,没了光彩的手钏,在手中细细掂量。前些日子,雪鹰给他去信,说是他又如前几世一般救下了桃夭夭。她也想起了很多过往,先正在他雪鹰山庄内养伤。

他有些不放心回信想询问雪鹰详情,但是一直久久等不到消息。正好他知晓了三皇子和齐将军要带军队前往烟国,干脆就跟了过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他带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僧人出门,实在有些,有些紧张。

了然收拾好了行囊,匆匆的出了客栈,如今刚是卯时,天色尚早。他本来也没想好如何去青木山寻雪鹰,没想到就在他刚到阳平县露宿的时候,就做了个梦,他是法力废人了,雪鹰灵力虽低,隔空传话做不到,但偶尔给他入个梦,还是常有之事。

在梦境中,雪鹰换去了伪装的女子打扮,而是一身收袖口的短打黑衣,看起来森然瘦弱,颀长挺拔。了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入梦雪鹰,但是这次总感觉有哪里不同,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又好像忽然换了一个人。

梦里的雪鹰告诉了然,自己现在已经在黔城了,桃姑娘和雪华转世已经相遇了。他不敢贸然出现,只得暗中保护他们,在保护途中发现有一伙巫瓦的刺客可能要对大庸的侯爷下手。

“巫瓦人和大庸进水不犯河水的,与雪华转世有何嫌隙?”了然不解的问道。

“你也知晓日月晷仍在巫瓦境内,近日那圣物出现了故障,巫瓦的大巫师因此推算天下大乱,又会出现像千年前的异象。千年前那日月晷轮回方归以正常,不就是因为借桃铃神力可与圣物沟通嘛,所以他们一直在追查玉石铃铛的下落,就发现那铃铛竟然被桃姑娘当成手钏戴在了腕上。几经辗转,这桃姑娘又死的死,亡的亡,而且每次都是与大庸侯爷纠缠不清。巫瓦王就觉得,只有除了雪华转世,才能将桃姑娘保护起来。”

了然沉思了一会说道:“保护?我看是控制吧。原来如此。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雪鹰继续说道:“我也是偶然得知,这巫瓦王秘密来了黔城。正巧,我去寻的一位故人恰巧就住在这巫瓦王的隔壁。”

了然又想了想,继续说:“雪华转世毕竟是位高权重之人,我觉得吧,不需要太过担心,那几个巫瓦外贼未必能掀起什么波澜。”

“我不是担心雪华转世,而是担心桃姑娘,桃姑娘好不容易与雪华转世重逢和好,我之前给桃姑娘治疗的一段日子,发现她其实已经,已经成了个活死人。

“什么?什么活死人,什么意思?”了然惊讶的喊道。

雪鹰在梦境中的容貌深陷在迷雾里,越来越看不真切,好像他点了点头,附和道:“字面上意思呗。她那身子已经近乎报废,如今都是那玉石的神魂保着她。”

“那,那她知道吗?”

“知道啊,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自己主动要下山去寻那日月晷,如果让她知道了日月晷在巫瓦境内,巫瓦王又在四处寻她,你觉得她还会留在雪华转世身边吗?”

“那该如何是好?这轮回是雪华在忘川下祈愿的,桃铃也是他唤出来的。可是这轮回又确实出现了故障。要不,我们去寻那巫瓦王,跟他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我作为神兽借着的是人类的身躯,最近这身躯可能用的时间太久,撑不了多长时间,近日我要回青木山修养吸收下灵气,才能恢复。”

了然一脸恍然道:“怪不得呢,你今天看起来和,和平时感觉有些不一样,又总是被迷雾遮挡样貌。”

“样子有些吓人,怕惊了你。这巫瓦王住在黔城城南永驻街的观月楼,三楼天子一号房。你快些吧,我担心迟了,他们就走了。”

了然连忙应下:“好好,我这最初明日就会到黔城了,待一安顿下,我就去寻他。你放心吧。”

了然收回思绪,他换上了件普通的棉白僧袍,戴了顶僧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在黔城商道上行走,他们居住的黔城客栈离那处不过三刻的脚程。去见巫瓦王,本就是不方便为外人所道之事。于是,他想着乘着天色还早,独自一人早去早回,说清楚,想必这巫瓦王知晓他身份,也不会为难他,要是谈话迟了,就让这巫瓦王找两个勇士送他回来。

了然长期不运动,每日不过打坐,打木鱼,打发人。这三刻的路,硬是给他走了半个时辰。不过,在外人看来,这僧人气定神闲,雍容雅步,看起来真像是世外高人。

眼前终于到了观月楼门前,了然不动神色的站在原地平复了下气喘吁吁的胸膛,才抬脚跨了进去。

谁说叫当地城池名字的客栈就是最好的,三皇子那一帮人,连黔城最好的住处都没查清,这观月楼简直是极致奢华,丝毫不亚于华京的阅山楼。

跑堂的小二看见来人,虽穿着普通,材质一般,但架不住了然这仙风道骨的气势,也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上来。

“这位师傅,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本店也有上好的斋菜,可以给大师备上一桌。”

这观月楼里香气四溢,如今又正直饭点,了然走了半个时辰路着实感觉有些饥肠辘辘。他想了想,吃饱饭有底气,不着急好说话。这事情始末如此复杂,一时半会说不完,不如吃点东西在去寻,

“施主,烦请给老衲准备些简单的斋饭。”

“师傅您里面请,我给您倒下茶水,您先稍坐一会。”小二态度温和的请着了然进到客栈最里。

了然跪坐在地,喝了口小二倒得清茶,茶水虽不是上等,但也算甘甜。

观月楼二楼的一间雅间中,门帘紧紧的掩上,一贵气公子用折扇掀开隐秘的一角,朝着下方望去了然坐的位置望去,他嘴角勾起略带嘲讽的笑意。

一边的红衣女子,看起来秀丽泼辣,正是春雨,她压着身子恭敬的出声问道:“主人,这第一高僧不过如此。”

雪华,如今的建安国君主。他淡淡的抿了一口杯中甘酒,毫不在意的说道:“他就这样。”说到这,他又忆起作为花神的桃夭夭对加诺尊者的评价之词,“品性高洁,品尝疾苦,普度众生,礼佛修行”。雪华耻笑一声,眼中有些愤恨,他捏紧杯子,冷冷朝春雨问道:“司马祁华那边呢?”

“主人,您放心,雪鹰已经负伤去往竹林了。人,应该很快就会引来了。”

竹林入口,雪鹰一身血污,虚弱不堪,面色苍白,两只手费力的扶着其中一只腿在地上拖行,只见那伤腿,骨骼外观已经有些扭曲了,暴露在外的皮肤,一道深痕,皮裂开个大口,可以看到里面粉红的血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莫影察觉到竹林有动静,匆匆的跃出在入口处查看,正对上雪鹰重伤不知,虚弱倒地的样子,他大惊失色,又不敢贸然上前,唯恐有诈。

雪鹰看到来人,好像用尽全身气力,嘶哑的说道:“我是,我是雪鹰,我要见,见他。”

莫影惊讶中更是添了不少疑惑,他做不了主,踌躇不决,只能轻功一跃,速速的回到竹舍处。

“主子,主子。”

这会子,司马祁华刚刚进到内堂,当着桃夭夭的面,在细细的像夏客盘查桃夭夭伤势情况。

莫影在门口的大呼小叫,让司马祁华忍不住眉头一蹙,随后摇了摇头,对着桃夭夭无奈的说道:“这个莫影要是有莫然半分沉稳就好了。”

桃夭夭嘴角擒着笑意回道:“我倒是蛮欣赏莫影性子的。”

司马祁华点头,附和道:“不过,他是有分寸的,如此惊慌,应该是有什么要事。”说完,他对着门外莫影的声音回道:“在前厅等着,我马上出来。”

“主子,竹林来,来客人了。在林子里头,属下有些拿不了主意。“

司马祁华闻言后,眉头皱的更紧了,呵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现在连话都说不清了。”虽说如此,司马祁华还是出了里屋。

桃夭夭也有些不放心,跟了出来。

一时,不大的前厅内,加上夏客和晴风,看起来的有些挤。

“现在人都给你唤出来了,来谁了?说清楚。”

莫影看了眼桃夭夭和晴风,又有些拿不定的说:“应该是,是之前在山庄看到的雪鹰。”

晴风半惊,半喜,半气的说道:“雪鹰夫人来了?主子,我就说,奴婢看那雪鹰夫人不像坏人,这会子既然敢找上来,想必之前定是有什么误会。”

莫影摇摇头,对上晴风一脸讶异的样子,说:“是雪鹰,不过不是夫人,来的是名男子,而且他,看起来伤的很重。”

这话一出,司马祁华有些怒气,男子?桃夭夭与他在山上共处那么多日?晴风有些惊讶,男子?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夏客茫然,他们说的是谁啊,夫人怎么又变男人了?

唯独桃夭夭一人,面色如常,她自以为是知晓雪鹰身份的,雪鹰之前就告诉过她,本来就是男的,如今这女人身份不过是借的,用不得长,想必容貌虽然未变,但身份又变了吧。

司马祁华发现桃夭夭丝毫不惊讶,有些不高兴的问道:“你都知道。”

桃夭夭一时哑然,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说来实在话长,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雪鹰,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功夫,众人围在已经昏迷不醒的雪鹰身旁。这雪鹰如今已经清洗妥当,原本满是血污的眉眼也漏了出来。

这人相貌一出,厅前几人,无不一脸惊骇。

“主,主子,这不是,这不是?”莫影有些不敢确信。

夏客也有些懵了,他看了看莫影,接道:“主子,邱冥,他怎么会在这?他就是你们口中的雪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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