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黑线,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真的是福气吗?
见我没有想要解释,她表情略显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跳下去,小跑着去餐厅了。
竟然被嫌弃了?无奈耸耸肩,往餐厅去,等我到的时候,只听到霍南奕在耐心的跟她讲“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
“……”
我只能扶额,真的很无奈,当着女儿的面,这么丢脸。
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用筷子敲了敲木离的碗,催道:“不是饿了吗?赶紧吃饭,别听他瞎扯。”
她很配合的坐回位置上,拿着筷子乖乖开始吃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笑了。
因为就我们两个人,就一张方形小餐桌,霍南奕坐在我们对面,跟我面对面。
“尝尝叔叔做的糖醋排骨。”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了木离碗里,木离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算是感谢。
他们俩的互动让我有点恍惚,把我拉进一种幸福三口之家的幻象里,走不出来,也舍不得出来。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的,倒是他们俩像朋友一样,相处得很融洽。我从没想过,霍南奕会喜欢她。甚至想过,他会比恨我还恨木离,现实却是他们其乐融融,比有些父女还和谐。
吃好饭,木离放下碗筷,写了一句:妈妈,叔叔你们慢慢吃。就急匆匆跑楼上去了。
一时只剩我们俩,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余光瞟了一眼,他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自若优雅用餐。
实在没忍住,我看着他,脱口而出:“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伤害她,我们之间的事,跟她无关。她只是一个被我强行拖入这混乱人世的受害者,请你不要伤害她!”
他放下筷子,反问我:“你从哪看出来我要伤害她了?你怕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那你到底想干嘛?别告诉我,你闲得发慌,乐善好施帮助我们?我可不信。”
“我要说是呢?木梓,你比五年前还自卑。”
他认真的表情让我不知所措,“你不是我,永远不会知道,自信这种东西有多奢侈。”起身,离开餐厅。
“不是非要个解释吗?你把公司机密都卖给了霍南勋,我破产了,现在身无分文,只好赖着你了。毕竟你的钱,沾有我的血汗。”
我没回头看他,但我能想象得到他此刻那理所应当的样子。小跑上楼,拿了五十万的支票,下来,直接拍在了他面前。
“还给你!剩下的一百万我会慢慢还你。请你走吧!”
他满不在乎地瞥了瞥支票,眼神戏谑说:“拿五十万就想打发我?木梓,你太小看我的胃了。”
“那你要怎样?我没有更多的钱还你了,要不要随你。”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是吗?”说着,起身,把支票塞回到我手里,直接往楼梯处走去。
对着他喊到:“霍南奕,你别太过分!”
他顿了下来,转头看着我“过分?这个词用在你身上似乎更贴切。别让我等太久。”然后像大老爷似的,走了。
我气得差点撕了那张支票,好在仅存的理智阻止了我,不然就只能吃土了。
把碗碟收到洗碗槽里,烦得不想动,关了灯,倒在沙发里,郁闷得要死。他那所谓的“无家可归”的说辞,打死我也不信。
他霍南奕是谁?真会因那么一点事破产?就算他真破产了,私人账户里的钱也够他花几辈子,怎么可能会流落街头?
外面的雨又大了,“渣渣渣渣”地下个不停,眼皮子打架,耐不住周公的呼唤,终于渐渐睡了过去。
梦里,霍南奕紧紧抱着我,还宠溺的骂我“傻瓜”,噘了噘嘴,不服气的回道:“你才是傻瓜,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然后,很自然地往他怀里钻了钻,睡得很惬意。
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扰了我的清梦,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却碰到了一堵温热的墙,吓得我连忙睁眼振了起来。
看向左边,只见他悠然睁眼,眨了眨眼,跟我说早安。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没有爬床勾引你!我应该是梦游才跑回楼上的。”我慌忙解释,怕他又误会我下贱,急切得有些语无伦次。
没敢看他,翻身要下床,手腕被他拽着,一拉,我便毫无悬念的倒在了他身上。
挣扎着说:“你放开我!”可他一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桎梏着,根本动弹不得。
我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出我的惊慌失措。
“跑什么?我有说什么?”强行扳正了我,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胆怯又紧张,像个懦弱的蝼蚁一样。
“霍南奕,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过是个可怜虫,连自我都没有的讨好者。就看在曾经你也喜欢过我的份上,放了我吧!一副肮脏的皮囊,有什么值得贪恋的?只要你想要,多得是优秀又干净的女人排队等你宠幸,犯不着跟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脏女人纠缠不清。”
眼泪总是那样不受控制,寂静地滑落,又安静的风干,不声不响,却总带着哀伤的颜色。
“我放过你,那谁放过我?木梓,这辈子别妄想逃离我,从一开始我们偷偷相爱,就注定要绑在一起,无论悲或喜,爱或恨,只能一起沉沦,一起下地狱。我放你走了,那你该承受的痛苦,难道要我受吗?你不能那么自私。”
“我……嗯~”再无法辩解,他说得对,像我们这种游走在道德边缘的人,只能一起死。他不会放过我,而我又何尝不知,他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无路可逃,那就纵情享受仅剩下的欢愉,积累业障,沉没到罪孽的深渊,永生永世纠缠,谁也无法逃脱。
……
那两个月里,我们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那样,相亲相爱。
白天在京都游玩,甚至游完了整个日本,爬山追寻最隐秘的温泉,把各地特色美食都尝了个遍……欢笑不曾从我们脸上退却,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霍南奕负责给我们拍照,我和木离负责摆pose就好。而我也在他脸上看到轻松和偶尔欢笑,发自内心的快乐。
对于过去的事,还有国内的事情,我们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它,明明知道这样的幸福就跟沉寂的火山一样,随时都面临着毁于一旦的危险,但我们都贪婪的想私藏这段时光,不让它沾染半点尘埃。
那天,大概是八月底。霍南奕说,他要去东京拜访他的老师,还非要我们陪他一起去。我本来是是什么也不去的,但是一件事,让我改变了主意。
那天一大早,木离就起来了,过来找我,央求我带她出去写生,说是想聆听落叶飘落的声音。
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答应了。吃了早餐后,我们带着画板和一堆东西出门了。才踏出大门,霍南奕便追了上来,拿过我手里的东西,死缠烂打地跟着我们一起去了。
“你不是要去拜访你的老师吗?你跟着我们来干嘛?”
“没办法,我跟老师说了,会带着家人一起去看他,谁让你们丢下我孤军奋战?没脸见他,只好爽约了。”
“别说得好像是我们的错一样。明明是你自己乱吹牛皮,还有脸怪我们?”
他没再理我,只是牵着木离,径直进了八坂神社。
因为不是什么旺季,神社里面游客也很少,寂静无声,确实能听到落叶飘落的声音。
找了一个地方,就开始布置,我拿着自己的画本,描着,也没插手管木离,放任她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画。
从三岁时,我就发现了她很聪明,我从没教过她学习汉语拼音,只是丢了本小学生读本给她,她自己学会了。我也没教过她画画,她自己拿了我的笔,胡乱涂鸦,后来就开始临摹书上的插图。
有时候我也怀疑,我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娃?毕竟我的智商不算高,一根筋,有时候笨得要死,她却聪明得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时候,我偶尔会想那个男人是谁?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基因。但也仅限于那么几秒,我宁愿永远不知道他的存在,我怕我会丧心病狂,杀了他。
衣角被人扯了扯,我停下笔,木离拿着自己画的画,摆在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却惊得无法出声。
“妈妈,你看,我听到落叶凋零的声音了。”
稚嫩而甜美的嗓音,堪比天籁,一直在我耳朵里回旋。
一动不能动,不知不觉已泪眼模糊。
“妈妈,你怎么了?是我画得不好吗?”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不是,画得很棒!也很用心,色彩简单而有韵味。你画得很好!”
“那妈妈不哭了啊,木离给你擦眼泪。”她软软的小手在我脸上轻轻拂过,却像是滑过我的心,很舒服。
我终于也听到了那两个幸福的符号。
我们抱在一起,良久才松开。收拾了东西,回家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霍南奕一起去了东京。
虽然木离已经开口说话了,但没有医生的诊断,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当医生宣布,木离已经完全康复,跟健康的孩子一样的时候,我扑在霍南奕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直到离开了医院,我才慢慢缓了过来。
晚上七点钟,我们去霍南奕老师家做客。我先前一直以为他是个日本人,去了才知道,原来那老师是霍南奕在英国留学时的老师,一直在研究日本的历史文化,也是受了他的影响,霍南奕才自学了日语,后来到日本游学的。
老师因为前年痛失爱妻,便辞去了工作,到东京独居,说是东京有一种“梦”的香味。
可能是因为几年没见,他们师徒俩相谈甚欢,聊到了很晚。见木离都在我腿上睡着了,老师便让我带着她上楼休息了。
至于他们到底是否是秉烛夜谈,我不知道,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了。而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依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上午十点多,离开了老师家,我们一起去了秋叶原,霍南奕好像是去谈生意的,而我和木离只是陪同。
在一个转角处,我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惊得迅速转头,看向那人。
“木梓,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