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眼光下，于凤雪看着对面凶悍的男人还有不落人后的妻子，心里忽然有些烦躁。眼前的这一对夫妻还在嘟囔着念叨，似乎不赔钱今天这事就不罢休。
于凤飞也被弄得有点烦了，眼前这两口子就说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于凤飞提出带他们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也不同意，反正就是要赔钱，赔一百块钱。
天知道于凤雪一个月的工资才两百多，这人也真是敢狮子大开口。于凤飞见说不通，转头看了于凤雪一眼，“你怕不怕丢人？不怕的话，咱们俩现在就去厂长办公室。”
于凤雪闻言脖子一梗，“我有什么好怕的，丢人的是他们，不要脸的也是他们！”
“那就行！”于凤飞头一转，看向旁边已经快要被气死的办公室主任，温言道，“同志，今天真的辛苦你了，大冷天还要跑过来调节矛盾。可是您看，现在是有人得理不饶人，我觉得咱们这事要不去找厂长说说？”
办公室主任本来就觉得门卫这两口子整事，于凤雪要是真想闹得话，把门卫乱放男人进女工宿舍嚷嚷出来，搞不好他都要吃挂落。
所以他一百个希望这事赶紧解决，谁知道这个门卫两口子半点不知好赖，这年头最怕就是被人扣上耍流氓的大帽子，那以后就彻底别混了。
于凤雪这个姐姐看起来不好惹，别真给人家惹急了，到时候于凤雪豁出去嚷嚷一通，他们两口子的工作也没有了。
“我说你们两口子，这事快就算了吧。到时候真嚷嚷到厂长那儿去，你们两口子落不到好！”
办公室主任想着尽量把这事给压下来，谁知道那个门卫阿姨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早就看不上于凤雪，脖子一昂，“她说我男人耍流氓，就真的耍流氓啊！没准还是她这个不要脸的勾引的我老公呢！”
于凤雪发誓，她记忆里的于凤飞还是那个脾气不好，但是遇事只会噘嘴和回屋偷偷哭的姐姐。她怎么也没想到，听完这话，于凤飞二话没说，上前就给了门卫阿姨啪啪两个嘴巴。
“你把嘴放干净点再说话！”于凤飞眼神狠厉，“想好了再说话！”
黄胜男闻言赶紧捅咕于凤雪，“别让你姐打架，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证据！”
于凤雪闻言大吼一声，“我那个衣服本来洗得干干净净，现在被他脏手一碰全是油烟子味，这楼里又没人做饭，你看看还有谁身上有油烟子味！”
男人下意识的闻了一下自己的手，这个动作一出也算是彻底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于凤飞见状脸色更黑，冷笑一声，“你自己都承认了，还有脸要赔偿？这也就是我妹妹，换了我，可能脸都给打肿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口子现在立马给我搬到后面那个宿舍楼去，跟那边的老王换回来！”办公室主任发怒了，这俩人怎么回事，认个错这事也就算了，非要嘴硬还挨打。
而且这么一闹，他们两口子也没办法在这儿工作了，只能是赶紧换地方算了。他这么一冷脸，那两口子也算是彻底傻了。
“就算今天是我男人的错，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当我不知道你天天都在外面跟人见面！”后来的结果就是那个门卫阿姨哭着收拾东西，顺嘴嘟囔了一句。
于凤雪心头咯噔一下，看姐姐还没什么反应。于凤飞也没再纠缠，千恩万谢的感谢了办公室主任又让于凤雪把那件内衣给扔了，这才带着于凤雪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徐陌归也赶了回来，黄胜男把今天的事儿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当然也没掩盖于凤飞再一次打了人。
“小飞我算是彻底管不了了！”徐陌归叹了口气就把于凤雪给拉过来，“凤雪你受委屈了，以后这些事你千万别憋着，就跟今天这样直接告诉你姐就对了！”
于凤雪有些羞赧，“我姐平常也忙，我不想老是麻烦她，多不好意思！”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这是你亲姐姐，她不管你谁管你啊！再说了你以前就是个温柔的性子，挨了欺负也不知道回家来说的，你姐姐现在就是个泼辣的，不怕她不给你出头！”
于凤飞在旁边听着笑了出来，“妈您可真是的，您大闺女出去打架就没问题是吧。我也没那么凶吧，就是看不得身边人受欺负。”
这件事徐陌归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晚上徐陌归兴致勃勃的拿出几张相亲对象的照片来让于凤雪选，虽然算不上各个都是青年才俊，但也都是老实本分的。
徐陌归给于凤雪选对象的时候要比于凤飞那时候上心多了，她在所有的相亲对象里认真择选，甚至会跑到那个人所在的工作单位打听，或者是托人也要打听好，生怕于凤雪再瘦一次委屈。
“这些都是工人，没怎么念过书的，我不想要。”可就是这些她费劲巴力找来的，于凤雪瞅了一眼就推开了，“我想找个有文化的。”
“这些也都是正儿八经念过书的，都是大专学历。这些都不是问题，等到你们俩结婚以后你也可以鼓励他继续考试的嘛。”
“那你看我姐夫，上次不差点因为我姐都没去进修嘛。这要是结了婚，谁还有精力去考试。还不如一步到位，找个大学生呢！”
于凤飞听了这话嘴角抽动了一下，于凤雪是把大学生当成了多简单的事情，而且大学生还分配工作，不少人工作之后直接就找了对象。
自己这个妹妹虽然挺漂亮的，但是论学历是啥都没有，说让她去夜大念书也一直没成行，她还想着找大学生，说实话是真的难。
“你姐夫是心疼你姐，但是你姐一劝不也就去了，你姐夫可真是个上进的人。”徐陌归拍了于凤雪一下，“你看看这个，化工厂的工程师，这个算是有文化的吧。”
“这个长得不好看。”于凤雪撇撇嘴，“妈，你别给我乱介绍了，我自己到时候找呗，我姐不也是自己找的我姐夫！”
徐陌归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你姐那全都是意外。你说你又要大学生，你厂子里哪有什么大学生，全都是高中毕业的。”
“我也没说要找我们厂子的人！我也出去找。”
哐啷一声，于凤飞把水杯重重的放在了茶几上，“凤雪，今天跟你打架那个门卫说的怎么回事，你晚上经常不在宿舍？”
她想着之前黑暗里于凤雪对她说过的话，想着自己这事不能遮掩。私下里跟于凤雪说她未必会听，到时候爸妈不知道还耽误了事儿，干脆趁着妈在的时候说清楚得了。
徐陌归一听这话也不对了，“什么晚上出去，你不是说每天晚上都在宿舍看书准备考电大吗？”
于凤雪一时语滞，心里暗恨那个门卫胡说八道，居然真的被于凤飞给听见了。可是在徐陌归跟前，她又不敢说谎，只好如实回答。
“我...我们厂有时候会办舞会，我会去跳舞，所以不怎么在宿舍的。”
“那跟人见面怎么回事？”于凤飞并没有打算放过，于凤雪在本市理论上不会有什么朋友，就算是以前的同学也早就失散在人海了。
这下子徐陌归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凤雪，这不是小事，你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可以提出来，爸妈不是迂腐的人。但是你瞒着爸妈出去，还不说实话，这就不好了。”
“我就跟人出去玩一下又怎么样吗！我都已经27了！说不好听的我孩子都生了三个了，你们还当我是小姑娘吗？我就过过我想要的日子不行吗！”
“凤雪，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嘛，我们总不能看着你吃亏。你要是想找一个外面的人没关系，你说出来好不好？
徐陌归对这个走丢多年的二女儿一直颇为宽松，总觉得以前是家里对不起她，现在就总想把什么好的都给她。
谁知道于凤雪表情都跟着变了，说什么都不肯说出自己到底是跟谁出去了。最后还是于凤飞见徐陌归求得心酸，忍不住吼了一句，“你是不是跟林春眠出去的？”
徐陌归一声惊呼卡在嘴里，胸口骤然紧缩，于凤飞吓得赶紧上前帮她摸胸口顺气，“妈，您别气到自己。”
“你真是个孽障啊！那个林春眠有什么好的！”徐陌归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你姐就因为他的不负责任吃了那么多苦，他上次回来还带着自己的老婆羞辱你姐，你有什么好念着他的！”
徐陌归哭的泣不成声，于凤雪脸上划过一抹不忍，可是下一秒又坚定起来，“我这辈子就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也不指望自己能有什么好结果，我就想开开心心过下半辈子不行吗？”
“那为什么要跟他？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家突然跑了，咱们家也不至于被整的那么惨！”
这件事徐陌归从来没跟人说过，连于凤飞都未曾提起。当年因为林家的出走，跟他有过亲密关系的于家就被整的更惨了，结果现在这个作孽的，居然还要林春眠搅和到了一起。
“我这辈子就要过得开心，一定不会被你们摆弄的！”这就是徐陌归晕过去之前，听见于凤雪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