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没有回过来,只是定定的老者门外已经西斜的太阳,声音很冷,“婉儿大错,哀家和徐家也难辞其咎,哀家这就回去下懿旨,命徐国舅写一本引咎书,丞于陛下。”
任奕的脸,瞬间阴沉。
正阳殿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良久,“陛下,太后这是在威胁您吗?”
正阳殿一角,有人站在那里,眉头紧紧皱着。
“不止威胁。”任奕收回视线,看向了那边,“还有以退为进的意思。”
那人点点头,脸上依旧愁眉不展。
“最近有什么进展?”任奕转头,换了一个话题。
“陛下,最近京城好像有些不对劲。”南宫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两天前,柳尚书得了怪病,竟一夜呜呼不说,属下的人回来禀报,说这几天半夜里时,经常会有人去往大司马府。”
“他们开始了?”任奕的心猛然沉了下去,眉头也像南宫钰一样,解不开了。
“陛下,恕属下接手京城事务不久,加上人员有限,实在是不知道缘由。”南宫钰跪地,一脸自责。
任奕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气势此时也被这突然的消息压制住,喘不上气来。
他抬头看着门外的光芒,远山乌乌,金阳闪烁,这一片的大好江山他苦苦撑了多年,依旧的艰难。
外有国戚,内有隐患,他的拳脚年复一年的被剪断,到了如今竟有些呼吸困难。
“派人去保护好大司马!”任奕沉沉开口,大司马张译,大燕朝廷不多的刚正之臣,如果他再受损,那他在朝堂之上,就更受束缚了。
“臣已经派人严加看护了。”南宫钰扣拳,看着地面的眼底,浓浓的愤怒。
陛下英明,可是奸臣当道。
“你也要注意一些。”任奕唇角紧抿,眼微微一抬,看向身边的福安,“再派几个人。”
福安一愣,抬头看向任奕,却见他的神色非常坚定,不容置疑,随即将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变成了,“是,陛下。”
陛下的意思,要增派几个暗卫,暗地里保护大司马和南宫将军。
“陛下,刘侍卫长有事禀报。”忽然,门外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任奕的眼睛亮了亮,“快,让他进来!”
刘安很快进来,跪地禀报,“回陛下,属下等沿河仔细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墨姑娘踪迹。”
墨姑娘?
南宫钰愣了一下,视线划过皇帝脸上的怅然,落在了八风不动的福安身上,眉毛挑了挑。
墨姑娘.....是那位?还丢了?
福安的眉毛垂了垂,眼底光芒划过。
恭喜将军,您猜对了,就是那一位,是丢了。
南宫钰的心被这么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来。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陛下,还有一件不算太大的事,臣觉得有必要跟您禀报一下。”
“嗯?”正有些沉闷的任奕眉眼一抬,有些意兴阑珊,“什么事?”
“下月初五,墨老阁老的六十六大寿。”本来这件事要是放在平时,南宫钰是不打算说的。
那位闲游野鹤的墨老阁老虽然贵为三朝元老,因一生为大燕鞠躬尽瘁,竭心惮虑,为大燕的出使之乱出生入死,所以先帝特封阁老,持有先帝的免死金牌和鞭挞铁鞭。可是,这些年来随着他年纪大了,告老养天年,朝廷诸事他也是一概不掺合,更不许百官拜访,甚至连儿孙都不许入仕了。
所以,这个老阁老的生辰自然也不用禀告了,可是.....南宫钰结合刚才从福安那里拿来的消息看,这个消息应该很重要。
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个人.....墨如烟!
墨家男儿不入仕,却有一个一国之后在这里。
果然,任奕的眼眯了眯,缓缓的笑了,“墨老阁老大寿了么?”
柳暗花明,任奕不知道此时这个词是不是该这么用,他也没有太大把握,但是隐隐却感觉到,这个女人应该在墨府,而随着她的清醒,好像有什么事要改变了。
“是的,陛下,据说墨家长孙墨远峰也回来了呢!”南宫钰继续抛出另一个消息。
“墨远峰回来了?”任奕的眉间隐隐的喜悦。
世人都知,墨远峰曾是陛下的伴读,更是陛下的挚友,可惜五年前却忽然辞退,说要出去游学,再也没有音讯。
“是,三日之前归来的。”
“嗯。”任奕点点头,眼里炯炯有神,“看来,今年墨老阁老的寿辰应该是热闹的。”
他抛出这么一句话,就没有再说什么,可是作为心腹的福安和南宫钰却知道,此时这位王者的心思。
有人.....要去凑热闹了!
前面的正阳殿气氛稍微缓解,可是皇宫后院的慈恩殿却紧张了起来。
“哗啦啦!”桌子上的玉器杯碟全部被扫到了地上,变成了一堆碎渣,可是,徐惠中的气还没有任何的消散。
慈恩殿的门已经紧闭,外面的阳光也被阻挡,朦胧的阴影处,她娇媚的脸有些扭曲。
“皇帝小儿,以为翅膀硬了,就无法无天了是吗,啊!”她气的大喊。
“只是逞一时之气而已,你又何必动气?”阴影一闪,有人走了出来,背影宽厚,皮肤有些黑。
“哀家岂能不气,这些年哀家奉旨入宫以来,谁敢明目张胆的让我生气,偏偏这个人哀家还不能怎么样!中晏,你说我怎能不气?”
中晏,大燕相国付远志的字。
付远志轻轻拍了拍徐惠中的肩头,黝黑的手,金光的颜色,这一幕有些熟悉,人却是一个,正是那日在太后佛堂苦言相劝的人。
“先让他得意一会儿,明天有他哭的了。”付远志森森的笑着,眼里一片疯狂。
“中晏,你想到办法了?”徐惠中脸上一喜,抬头直直的看着付远志。
付远志低头,视线胶在那双嫣红的唇上,久久没有转目。
“当然有办法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有些迷离,心不在焉,但语气却森森冰冷,“今晚最后一击,张译不死也难。”
徐惠中嫣然一笑,退开几步,向一边的方格走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副精致的鞋垫,“这是哀家绣的,回去试试,看看这么多年我记得是否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