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早上起床天就冷了。
温良感冒了。
温良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地,像棵蔫了的小树。
“喂,你怎么了?”一凡连关心的口气都这么不温柔。
“你不会自己看啊。”温良难受得都没力气和他争辩。
“病啦?”
“嗯。”
“哦。”
“……”[吭骂状]
“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想喝水。”
“没手还是没脚啊,这么懒,小心没人要。”一凡拿起温良的杯子向饮水器走去。
“温良怎么会没人要呢?是吧,温良。”暕突然“空穴来风”的说了这么一句。
温良自然立马想到的是姜熠,觉得有些心虚,眼神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又觉得周暕不太可能会知道。
暕知道的,只是姜熠知道的。他不知道的,还有这么多。
暕从温良的表情里看懂了温良明白了他刚才的话,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们俩早就有了故事。
可是温良的某个地方,正下着雨。
一凡向来就是简简单单的,对于暕的话,也完全当做了玩笑。
很多时候,温良看到姜熠看着她,却故意躲着他的目光。不面对或许是最好的面对。
眼睛没有看到。
如果窗户没有看见你,那你就应该不会出现在屋子里了吧。
以为,心也就不会看到。
2]
谷雨最近要准备那个什么破化学竞赛,完全把自己隔离了。
温良只能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了。
谷雨。
温良从小就觉得将来有一天他会被人仰望。虽然他平时沉默不语,不被老师注意而受到特别照顾。性格也太过低调,就算每次年级排名前五也从来没有人过多地关注他。但他始终把一切做得那么好。
在温良眼里他永远那么睿智而沉稳,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也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和谷雨在一起,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安心。
于是,温良最近的日常里,接触的男生几乎就是程一凡和周暕了。
两个男生确实都很宠着温良。
他们任由这个小丫头撒泼,不计较也不生气。
温良觉得和一凡、周暕的关系很微妙。
谁也不依赖谁,却又彼此依靠。温良喜欢他们,喜欢他们每天在身边,她觉得充实而幸福,但这种感情却又和对姜熠的感觉完全不同。温良不担心有一天他们会喜欢哪个女生,她也很确定自己永远不会和对方在一起。
每个人在彼此生命中的缘分大概早已注定。
之后的你无论再怎么用力都会差那么一点点。
3】
市民广场上,一凡一个人在放着孔明灯。
他打电话给了温良。
“我在放孔明灯。”
“啊啊,是吗?怎么没叫上我!你许愿了吗?”
温良似乎比一凡更兴奋。她觉得看着自己亲手放飞的灯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一点火光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嗯。”
“什么呀?”
“说了就不能实现了。”
“哼,小气。”
-如果早知道,我会在第一天就认出你。
4]
两个男生越来越惯着温良,温良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偏爱。
暕虽然貌美,一起走出去一定很拉风,但也就是因为太耀眼了,让温良每次都有点小顾虑。
相比之下,一凡就长得随和多了。所以,每次的每次——
“程一凡,你陪我去……”
“你又要干嘛……”
说着便一起出去了。
这次,刚刚走出教室的门,正好撞见姜熠……
四目相对。温良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姜熠眼中的失落被冷漠极力掩饰,可是温良还是能一眼看出。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极度压抑的愤怒的力量在逼近自己,像是逼着自己解释点什么。透过那双眼睛,看到的是深深的孤独与忧伤,藏得越深越让人心疼。此时的温良大脑发昏,觉得自己连站稳都这样费力。
姜熠看了一眼旁边的一凡,温良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一凡,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所剩的所有力气都集中在脸上,冲着一凡挤出笑脸,旁若无人地推搡着一凡往前走。
她没有回头。或许回过头后,就永远无法再走过去了。
姜熠始终保持着可怕的冷静。
教室里的雀跃声将他的身影显得单薄落寞。仿佛一墙隔了一个世界。里面春暖花开,外面冰天雪地。
他没有喊住她,也没有回头,低头走进教室。
两个人就这样在某一点交集之后越走越远。
画面把两种孤独拉长。思念长泄,无迹无痕。
转过弯之后,看不见了。
放学的时候,温良听见教室里桌椅碰撞发生的声响。她不用回头,她知道。因为她听见了绝望,有着她熟悉的气息。
发泄就当作你对我说的告别。
像第一次那样。
-温良,再见。
“温良,你站住。”
所有的重心都集中在了胸口,脚步踩得很安静。停下的时候,也没有声音。
温良慢慢地转过身,她还是没敢抬头看一眼。
“看着我”。
温良没有听话。
“你是在心虚吗!”
路过的目光被男生的大声吼叫吸引了过来。只有温良,无动于衷,始终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所有的细语讨论声,都被心里的无比沉重挡在了外面。现在看的,想的,念的,只有你。温良还是站着。她呆呆地看着地面,等待着让自己离开的时候。
突然,一股措手不及的强势的力量迫使温良抬起头。紧接之后,另一个人的温度无法抗拒地靠近。他的呼吸这样用力,凝聚的是积蓄已久的想念与怨恨。
温良被吓到,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本能地慌忙挣脱。可是,她越是想要逃离,就被束缚得越紧。
带着的压抑得太久的怨念,全淹没在唇最真实的相触里。
直到我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你的悲伤。
之后,姜熠才把唇慢慢移开,几乎用气息说道:“这一次,你别想再逃。”
两个人很快被围观,可是此时的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再顾暇其他。温良终于没有后退,目光不避地看着姜熠,无比坚定。
说了再见,总是要再次相见的。
此刻的围观群众也是一致地保持安静,都惊讶到一时来不及反应。除了做为这一爆炸性新闻的见证者内心激动,大家更是惊叹于这俩人的勇气,在这样一所连校服拉链都要严格规定拉到哪里的学校发生这样的一幕。姜熠疯了,温良也疯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如往常。姜熠和温良也像从前一样,并没有变得更加亲密。但那天放学后发生的一切很快就成了大家下课闲聊时的话题。分析来分析去,总觉得,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温良,那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姜熠。
一个有着强烈的叛逆与霸道。
一个却乖巧而温驯。
可是。
大家都忘了第一眼见到温良时她的那种淡定与清冷,这才是她骨子里深深的倔强与叛逆。
你永远无法将两块一样的拼图轻松地拼合。
原来我们这样像,才会如此格格不入。
同一平面里的两条线,不是平行就是相交。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想起,交点只有一个。而之后,在年华中反向延长,越离越远。时间无法静止,我们不可能永远停留。
可是这一刻,不管将来,无论从前,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不像所有相爱的人一样,亲密无间恨不得每时每刻呆在一起。姜熠和温良,他们之间总差着一点点距离。
如果建立亲密关系是一个渐近的过程,那就请慢一点,这样,你会在这里久一点。
喜欢我少一点,喜欢我久一点。
在这段关系里,温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很低的位置,从那个默默的暗恋者开始,就喜欢得那么卑微,这种思维惯性一直延续到后来的在一起,又伴随着她到现在。但是她依旧渴望同他在一起,那是一种对幸福的渴望。
正如爱玲所说: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